“你走之后,晉陽發生了一件怪事。”服過藥后,黑齒影寒半倚在床頭,雙眼有點失神地看著窗外。
梁禎一愣,將托盤放在床頭柜上,靠著黑齒影寒坐了下來:“何事?”
“城中出現了一個酷似張角的道士,他在城中作‘天火降字’之法,云‘大賢歸來,共建太平’。更奇怪的是,他竟然知道我是女兒之身。”
“什么?”這回,梁禎是真的感覺后背一涼,倒不是因為他信這道士真能召喚鬼神,而是因為這道人竟然知道黑齒影寒的底細!
這還得了,因為黑齒影寒這么多年以來,一直是女扮男裝,確切知道她是女子的,估計除了三丫之外,就再沒有第二個了。但三丫自從跟了黑齒影寒之后,可是一直寸步未離,哪有什么機會接觸外人?
“慢著,盈兒,你說他知道你是女兒身,他的原話是什么?”梁禎突然想起一年多前軍中曾盛行一時的流言,那流言也是暗指黑齒影寒是女兒身,不過梁禎估計,這也是無端的猜測罷了。
“他直稱我為姑子。”
“沒了?”
“嗯。”
“笨蛋!這不就是坊間的閑人碎語嗎!”梁禎氣極反笑,想不到一向聰慧的黑齒影寒竟然會在這種小事上犯了糊涂。
“不過這老道假扮張角,又放出這等惑眾之言,想必也沒安好心。”梁禎眼珠子一轉,開始思索起黑齒影寒的前半句話來,“那這老道自那日之后,可曾再次出現過?”
“暫時沒有。”黑齒影寒搖搖頭,“但照劉若的說法,郡中的大小道壇,倒是活躍了不少。”
此時距離張角覆滅已有十年,十年時間,本足磨滅一件事的所有痕跡,并讓它徹底淡出人們的視野。但張角不一樣,他生前可是信徒過百萬的大賢良師,而且甚得民心,因為當張角病死,接替他率領部眾的張梁也被皇甫嵩所殺之后,他的部下五萬余人,竟然甘愿投河而死,隨他們三兄弟而去。
能得民心如此者,十年時間似乎還真不夠讓他徹底被生者所遺忘。
“唉。”梁禎雙手一拍額頭,“令狐孔叔告訴我,府庫中的錢帛,僅剩六百萬。而單是安置上黨郡的流民,就需要一千萬錢。若是此刻對太平道動手,只怕被趕出并州的,就是我們了。”
自打從長安出逃至今,梁禎手下能戰的嫡系精銳,就一直沒有超過五千人,說實話,要不是因為有朝廷給的“平北將軍領太原太守”的頭銜,只怕梁禎這點人放在并州連個大號勢力都算不上,更莫論吸引楊奉等人前來歸附了。
“那就加入它。”黑齒影寒道。
“你說什么?”梁禎趕忙捏了捏自己手臂上的肉,很疼。
“楊奉、李樂出身的白波軍,本就是黃巾余部,張燕的黑山軍也是打著黃巾軍的旗號。楊奉、李樂是你的部署,張燕是你的盟友,你請一個太平道的仙師到郡守府里供著,還能拉近跟他們的關系呢。”
梁禎抬起自己布滿老繭的雙手:“但我們的手上,早就沾滿了黃巾軍的血。我們身上,也早就布滿了黃巾軍留給我們的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