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迪蹦過門檻帶起一串風鈴清響,法瑪斯拉著托克邁過朱漆門檻的動作則透著武將的利落。
往生堂的正廳里,胡桃昨晚新換的松木香薰正散著裊裊輕煙,階縫里還藏著少女精心制作的傳單。
二樓木梯忽地響起一串踢踏聲,胡桃趿拉著繡花軟履扶欄而下,團花睡袍胡亂裹在身上,襟口繡的引魂蝶被蹭得歪歪斜斜,白藕似的小腿還沾著被褥壓出的紅印。
“鐘離?誰這么早來敲門呀?”
少女的指尖將梅花瞳揉得水霧氤氳,話語中帶著晨起的鼻音。
“是不是半個月前訂了全家福套餐的趙老爺子來補尾款?”
待瞥見門口杵著三個身影,胡桃突然“呀”地輕呼,腳步在階沿急急剎住。
她手忙腳亂地將衣襟往中間攏了攏,發間飾物叮鈴相撞,卻又在瞥見托克天真爛漫的小臉以及法瑪斯和溫迪熟悉的面孔時松了口氣,轉眼便恢復成昂首的驕矜模樣。
“這位小朋友是誰啊?”
“對了,法瑪斯你來得正好,我有事情要問你!”
胡桃在見到法瑪斯的瞬間便眼前一亮,蹭蹭蹭的跑下樓梯,抓住少年的手腕就要往樓上走,過分親密的舉動成功讓溫迪睜大了雙眼。
幸好鐘離及時攔住了胡桃,順手從正廳的椅子上找了件短褂給少女套上,無奈的揉了揉眉心:“有什么事情,先到我的臥房去說吧。”
往生堂除了他與胡桃居住外,偶爾也有值班的擺渡人留宿,如今的璃月方才天明,為了避免幾人吵到了正在休息的儀倌,鐘離搶先開口將眾人帶去他的臥房。
順便再用洞天之力將幾人隔離開來。
法瑪斯和溫迪顯然不會有意見,胡桃更是急不可耐的在前面帶路。
卻砂木門樞輕響間,鐘離抬手微拂,暗金流光自指尖悄然流轉,廊下空氣泛起細微波紋,洞天結界無聲漫開,將晨間喧鬧盡數鎖在方寸天地外。
法瑪斯和溫迪自然察覺到了空間的轉變,但相互看了眼之后都默契的選擇了不做聲。
鐘離的臥房陳設簡潔,檀香未散,案幾上攤開的古籍墨跡未干,顯然昨夜仍在研讀。
胡桃走進屋,纖指下意識的在缺角的若陀雕塑上盤了盤,忽見案頭鎮紙下壓著張寫滿批注的《葬儀考》,墨跡洇透泛黃宣紙,當下歪頭湊近細看。
客卿昨夜難不成在給儀倌們編寫新教材?
窗口一側的朝陽斜斜切過博古架里的晶蝶標本,托克整張小臉都快貼到上面,鼻尖在玻璃上呵出白霧:
“鐘離叔叔!這個金閃閃的蝴蝶是不是像哥哥給我的機械蝴蝶那樣,會撲棱翅膀呀?”
略帶稚氣的尾音未落,法瑪斯已經順手把標本取了下來,然后用胳膊肘頂了下鐘離:
“當然了,璃月的巖王爺可是能令金石開竅的,對吧?”
鐘離眉峰微動,抬指輕點晶蝶標本,一縷金芒自他腕間游龍般蜿蜒而上,巖晶蝶薄翼登時震顫,細碎金塵伴著孩童驚嘆點點飄落。
溫迪倚著雕花窗欞啃蘋果,碧色流風托起幾粒金沙綴在托克發間。
胡桃踮腳夠下頂層玉瓷罐,指尖沾了抹晶蝶遺落的金粉輕嗅,梅花瞳忽地亮若晨星:“這磷粉能入藥!鐘離,你書房那套煉金器具借我…哎呦!”
少女的話音戛然而止,她的動作太急,衣帶不慎撞到了博古架,架上的青瓷花瓶搖晃欲墜。
鐘離輕輕抬手巖嶂驟起,穩穩托住將傾的瓷瓶,卻見少女已靈貓般竄到博古架的另一側,正捏著張寫滿「第二碑半價」的傳單往葬儀考書籍里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