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遠處就有韓長暮身邊的暗衛飛奔而至,氣息綿長均勻的行禮道:“大管事,世子有令,劉嫂不必再去萬年縣了,只要盯緊了清淺即可。”
金玉不知道韓長暮怎么突然改了主意,他愣了一下,轉瞬回神道謝,讓劉氏趕緊追過去。
耽擱了這么一會兒,薦福寺又素來人多,不過憑劉氏的功夫,跟個人還是足夠的,他是毫不擔心的。
安排完了這些事情,金玉又問暗衛:“世子現在在何處?”
暗衛躬身道:“在西市瑟瑟樓。”
金玉放了心,沉沉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去吧,多留些心,前些年在京里出的事不可再出。”
暗衛心中一凜,想起數年前世子頭一次進京,險些再也沒能回到劍南道的那件事,忙應了聲是,神情肅然的飛快離去。
時值正午,整個長安城都籠罩在溫暖的陽光下,但出了明德門,再往南走上幾里地,一片地勢稍低的山坳里,風陡然變得陰冷,而陽光也格外稀薄了。
陰冷的風在枯枝間嗚嗚作響,將正午時分微暖的陽光吹的寒涼四散。
細碎的亂石和烏蒙蒙的灰塵在地上飛快的滾動,發出窸窸窣窣的響動。
這處山坳里到處都是火燒過后的痕跡,一叢叢新鮮的泥土堆砌著,挖開的地方留下深淺不一的土坑,寒津津的濕氣從土里冒出來。
零星的樹木瘦伶伶的扭曲生長,稍微粗一些的枝丫幾乎都被人掰光了,地上扔著沒燒完的黢黑的枯枝,一兩只肥碩的寒鴉落在上頭,凄厲的尖叫聲,聽來格外凄涼。
死寂的山坳里傳來小心翼翼的腳步聲,陰冷的濕氣中走出來個高個子男子,他穿著最尋常的靛藍圓領夾衣,走一步退三步,邊走邊回頭的往山坳深處走去。
晦暗的陽光照在他微陷的眼窩,那雙眼睛極大,淺色的瞳仁里滿是驚恐,是個受了驚嚇,不停的哆嗦的吐蕃人。
他嚇得狠了,咻咻的喘著粗氣,哆哆嗦嗦的往前走,手上的鍬都快抖出花來了。
這片山坳很大,是存在了近百年的亂墳崗,城里有買不起一口薄棺的人死了,便會草席一卷送到這里,一把火燒掉后草草掩埋,此地平日里人跡罕至,畢竟大靖朝國富民強,長安城中更是民生富庶,連一口棺木都置辦不起的人少之又少。
只有遇到大災大疫或是戰亂之年,這里才會不停的有人踏足,數百年下來,這處山坳的地下不知掩埋了多少骸骨,經年累月下來,陰氣凝聚的深重,炎炎盛夏走進來,也覺得冷颼颼的嚇人。
這吐蕃人知道這里是個亂墳崗,但并不知道這崗子存在了多少年,只覺得渾身陰測測的,走了幾步,腳下突然踢到了什么東西,他踉蹌了一下,低頭定睛一看,是個白森森的頭顱滾到了前頭。
他嚇得臉都白了,嗷的一聲慘叫,飛快的拔腿就跑。
他像沒頭蒼蠅似的在山坳里亂轉了一圈兒,突然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才穩住心神停了下來,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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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探明了地方的走去。
他戰戰兢兢的走到一處新土跟前,還沒開始做什么,身上就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子,也不知道是嚇得還是方才跑的,他嘟嘟囔囔念叨著:“姑娘啊,有仇的報仇,有冤的報冤,你可別找錯了人啊,可千萬別找我啊。”
念叨完,他還似模似樣的燃了三炷香,沖著那片新土拜了三拜,插在了土里,才慎重的揮動著鍬,拋開那堆新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