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是深的圣人信任的貼身內侍,但這個時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說話便能少惹來些嫌疑,畢竟,他跟柳晟升的私交一向不錯,對柳晟升的這個義女也是有些印象的,狡詐如狐的姑娘,死了不免可惜。
靜了片刻,永安帝沒有等到高輔國的回答,他挑了挑眉,望向高輔國,挑高了尾音輕輕嗯了一聲。
高輔國回過神來,穩住了心神,聲音波瀾不驚:“陛下,宮里有不少秘藥,總能使她成為陛下手中最好用的刀。”
永安帝的目光一瞬,驀然笑了:“你去取藥吧,若三日內她取不到東西,你就親眼看著她把藥吃了。”
高輔國心頭一跳,雙腿一軟,他這是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啊,而且還是個爬不出來的坑,他掩飾住懊惱,規規矩矩的低聲道:“是,老奴遵旨。”
日頭明晃晃的懸在高空中,隱隱有了干燥熱意,望的久了難免眼暈。
韓長暮并不耽于享受,也沒什么意趣,一向生活簡樸,韓府里只是植了幾棵樹,幾片草,點染些綠意罷了,連花都沒有一株。
天暖之后,別處的綠茸茸里總會冒出星星點點的嬌弱花色,可韓府這整座府邸除了黛瓦粉墻,便是乏善可陳的綠意,寡淡荒蕪的像個亂墳崗子。
不過,荒蕪也有荒蕪的好處,站在外書房的二層閣樓上,整個韓府一覽無余,別說是藏個人了,就算是一只鳥,也藏不住。
因著有謝孟夏在韓府暫住,原本幾碗羊肉馎饦便能打發的午食,被迫準備了六葷六素兩種湯粥,還有六種點心。
繞是如此豐盛,謝孟夏還是捏著竹箸,望著肉末釀蝦蒸蛋嘆了口氣:“肉太少。”
燒飯的劉氏在灶房聽到這三個字,頓時覺得壓力如山,因為謝孟夏素喜奢靡,她特意做了醬肉肘子,排炊羊,還找出了御賜的燕窩做了燉蛋,怎么漢王反倒盯著蝦仁嫌棄肉少呢。
而管家的金玉迎著燦然的日光,扒拉了幾下算盤,照這個架勢吃下去,他捧著臉垂著眼,覺得銀錢壓力十分大,錢途一片灰暗啊。
姚杳和包騁在外書房旁的一處小灶房里,各自守著兩個藥罐子,猩紅的火苗舔的罐子滾燙。
這灶房位置隱秘,整個韓府里,也就韓長暮還有金玉和劉氏三人知道,窄窄的小門和頂上的一扇小窗緊緊關著,里頭便是密不透風了。
韓長暮派出去的人,從仁惠堂,濟風堂,和善堂這幾個長安城里最大的藥鋪買了藥回來,經了韓增壽的手驗過毫無問題,便交給了姚杳去煎藥。
從抓藥到煎藥,都是韓長暮信任之人,絕不假手于外人。
灶房里氤氳著濃濃的藥味,人在里頭浸潤的久了,發髻衣裳上也染了藥香。
一口罐子里的湯藥是深褐色的,咕嘟咕嘟的吐著細密的氣泡,滾滾熱氣布滿了整個罐子口,清苦的藥味縈繞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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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口罐子里的湯藥卻是黑紅兩色的,無聲的劇烈翻滾著,幾乎漫出了罐子口,但詭異的是,這黑紅二色卻始終涇渭分明,沒有半點混淆在一起的跡象。
姚杳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藥罐子,又看了看包騁面前的藥罐子,皺著眉頭道:“包靈通,你那一罐子藥不會熬好了還是這個顏色吧,那可瞞不過韓增壽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