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長暮點燃窗下的蠟燭,仔細打量房間中的一切。
房間不大,一覽無余,沒有半分辦喜事的痕跡。
窗下一張長條案,案上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再往里走是一張大胡床,鋪的蓋的都被清空了,只留下一張空蕩蕩的床板。
另外一面墻下,擱了幾口榆木箱子,箱子蓋打開著,里頭空空如也。
這幅場景,是早已準備好要離開的,并沒有半點倉促逃走的跡象。
韓長暮是知道的,沈娘子嫁給王真,并沒有要放棄經營沈家酒肆,那么。
他的眼睛瞇了瞇,這是沈娘子給王真演了一場戲嗎?
他凝神思忖著,便聽到姚杳吸了吸鼻子。
他轉頭問道:“怎么了?”
姚杳皺眉:“大人沒有聞到什么味兒嗎?”
韓長暮仔細嗅了嗅:“是灰塵的味兒嗎?”
姚杳搖了下頭,閉起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緩緩的吐了出來。
她驀然睜開眼睛,篤定道:“大人,是治燒傷的藥,是白玉去腐膏的味道。”
韓長暮絲毫不懷疑姚杳靈敏的嗅覺,他頓了片刻,疑惑不解的問:“能用到白玉去腐膏來治療燒傷,顯然病情已經極其嚴重了,甚至已經病入膏肓了,但是沈娘子身上并沒有傷,行動也自如,顯然這藥不是給她用的,這廂房里,另外住的有人。”
姚杳點頭:“沈娘子并不是一個人離開的,她還帶了這個垂死之人一起走,顯然此人對她十分重要,這件事情,并不是她一個人能夠做得到的,必然有人幫她籌謀。”
韓長暮的思緒漸漸清晰了,沉聲道:“沈娘子用這場婚事作為交換,讓助她一臂之力的那個人,替她進入了王家,取到了那人想要的東西。”
姚杳抿唇淡笑:“既然是這樣的,這三人,哦,不,四個人,四個互不相識的人在同樣的時間里消失了蹤跡,那么我們是不是可以假設,她們身上有同樣可以交換的東西,而幫助她們的人,是同一個人。”
韓長暮二人僅憑這若有似無的白玉去腐膏的味道,便很快的剖析出了事情的脈絡,漸漸的離真相越來越近了。
韓長暮點頭:“剩下的,便是王家里究竟有什么值得人惦記的秘密了。”
他原本是懷疑姚杳是潛入王家的那個人,但是聽了孟歲隔的話,他打消了這個懷疑,也將今夜在王家的發現和盤托出,淡聲道:“你還記得那個水圣使周無痕嗎?”
姚杳對這個生了一張童顏,可張嘴卻是老嫗的聲音的女子,印象格外深刻,她重重點頭:“大人是懷疑李代桃僵進入王家的人,是周無痕?”
韓長暮輕輕一哂:“能有那樣水過無痕的輕功的,我只見過你和她二人,那么做下此事的,除了你就是她。”
姚杳愣住了,轉瞬便聽出了韓長暮話中的戲謔之意,她笑瞇瞇道:“大人,你這就武斷了吧,你的輕功也可以做到雁過無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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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長暮一愣:“我是男子。”
姚杳撇撇嘴:“您若是扮上,保準比姑娘還像姑娘。”
韓長暮輕輕嘁了一聲,抿出一個淡淡的笑來,轉身去看那張布滿薄灰的條案。
姚杳有些百思不得其解,這人的心怎么這么大啊,自己的心頭肉都跑了,他居然還能笑得出來,還有心思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