阪城夜色漸深,游艇上除了必要的警示燈,再沒有別的光源。只有港口的照明,將光暈擴散到這里,映照出隱約的輪廓。
些微的光線,穿過舷窗,又很快淹沒在靜室的幽暗中,只和湖水搖蕩的聲音一起,成為夜幕的點綴,在人們的夢境邊緣消散。
蛇語靜靜地躺在榻榻米上,眼簾閉合,意識便如同黑暗中的一尾靈魚,自然切入了無數“氣泡”堆疊而成的精神海洋,在似空無又有沉壓亂流作用的復雜環境中,向更“深”處游去。
精神海洋并沒有“上下四方”的概念,它所謂的“深”,某種意義上倒是距離物質層面更近了——更貼近于人類意識與物質世界最直接的鏈接,或者是潛意識里對世界真實最有效的把握。
有人認為,它指向的是沉淀在人類意識深層的,不受任何利益、情緒干擾的真正“智慧”。如同海床上的礦脈,你可以撿選單屬于個人的寶石;也能夠在集體意識的暗流中,串起令人窒息的寶藏。
在并不遙遠的“三層一區一域”的時代,精神側能力者們,追求的“深層帶”,大約便如是。
去年年底,羅南的“囚籠”理論,照徹了精神海洋的基本結構,重新整頓了能力者、精神海洋和淵區極域的“相對位置關系”。
很多人赫然發現,此前他們對于“三層帶”的鉆研,那種“打穿三層帶,方可見淵區”的認知,其實是錯位了。
淵區比他們想象的更近。
深層帶卻比預期的更遠。
所謂的“深層帶”,如果帶入到“囚籠”理論中,更像是對人類意識“囚籠”深層結構乃至彼此之間“遙感鏈接關系”的研究。
原本的理論,犯的是“細部替代整體”的毛病,但并不是沒有價值。
相反,在修正了基本框架之后,此前與淵區綁定的包袱卸掉了,對于傳統“深層帶”的研究,反而進入了一個高速發展期。
蛇語作為咒法師,本就是精神領域的“毒藥專家”,雖然被困云端世界半年之久,錯過了原有理論修正的關鍵期,但回歸之后對一應理論成果的學習吸收,還是很快的。
最重要的是,她回歸之后,可說是固化在了全世界最尖端的領域——不管是她見識的、承受的,都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神奇、恐怖經歷。
在這樣的環境下,無論是主動被動,蛇語客觀的感知結構、主觀的認知框架,都在快速蛻變,進入到了一個全新的層次。
此時她在精神海洋里的遨游,自然而然便串聯起了散溢的意識信息,在幻彩迷離中,尋找到……也可以說是搭建起了一條通向“戰場時空”的快捷通道。
當然,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某種權限認證。
否則就算比她更強的大能,用同樣的方式,也休想得其門而入。
蛇語在一個又一個破碎夢境的邊緣抹過,越是前行,碎夢拼接融合的痕跡就越發明顯;但到了后段,一切又都變得圓融無痕,只是有越來越多的情緒欲望的迷障,覆蓋上去。
就在這樣的迷障中,蛇語幾乎無感覺地突破了時空的壁障,進入到霧氣迷宮之中,停留在“戰場時空”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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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處邊緣地帶,夢境迷障最是濃重。
破碎又交融的夢境,承托了一定的規則,使得覆蓋范圍內的霧氣迷宮,多少有了一點兒立身之基。可也正是這種若存若亡的環境,滋生出了種種未曾有之的“異類”,在迷障中掙扎、游走、潛伏……
蛇語來得多了,見得慣了,便覺得這些“異類”的輪廓也逐漸清晰起來。
里面有些輪廓,還似曾相識。
且由于這片破碎夢境迷障慣常的靜寂,在她看來,外圍這片區域,就如同混濁而幽靜的深海,其中潛藏各種形態的魔影,窺伺著核心區域的“戰場時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