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上。
司匡掃視下方,盡管喧囂一片,心境平穩如水,未起一圈漣漪。
而良岳,則臉上布滿了陰云,懷著憂愁的心思,與司匡對視。
拱手,壓低聲音,好心提醒,“閣下,輕農稅在大漢百姓心中已根深蒂固,若軍費來源是增加農稅,大可不必解說了。這方法所含難度,堪比商君變法。”
司匡笑著揮揮手拿著毛筆的右手,在空中劃出一道又一道弧線。
沉聲道:“良公放心,先帝三十稅一的制度,鄙人可沒有更改的膽量。輕農稅乃大漢祖宗之法,不到萬不得已,相信沒人敢把手伸向這個領域。”
“那閣下為何把軍費與農業掛鉤?”
“鄙人不才,雖不能增加農稅征收比例,但卻擁有增加農作物產出比例的方法。”
司匡嘿嘿一笑,握著毛筆,在巨大的木板上再次留下八個字:“鐵犁”、“牛耕”,五年實現。
側身,見良岳注視木板,臉上寫滿了不信,便輕聲解釋。
“此耕種之法,以牲畜代替人力,可大大節省耕種時間。此法在五霸主之時就已經出現,只是因為技術緣故,未在天下普及。”
“鄙人在膠西耕種之時,曾有幸觀老式牛耕之術,察其弊端后,下決心改進,遂得新式牛耕之術——二牛抬杠之法,后經過改良,又得一牛挽犁之法。”
“若使用此法,可令百姓耕種速度提高約五倍!理想狀態下,大漢可耕之地,可增加五倍之多!”
良岳乃兵家人士,并非農家,并不懂農業方面的知識。
司匡這番迫切激動的言論,碰觸到他的知識盲區了。
良氏一族作為留侯之后,即便落魄了,也不是普通農民可以比擬的。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底蘊擺在那里,種地是不可能的,這輩子不可能種地。
因此,這鐵犁牛耕之法,他以前僅僅聽說過,并未親眼見過。
二牛抬杠、一牛挽犁。
聽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閣下竟懂耕種之法?”
“略知一二罷了。”
良岳瞅著“鐵犁、牛耕”這四個黑乎乎的大字,沉吟片刻,道:“若此法真能夠提高耕種效率,那增加稅收之事,還真有可能實現。”
雖然他對大漢可耕之地增加五倍這件事嗤之以鼻,不怎么相信,畢竟土地總數量擺在那里,再怎么增加,也不能打破每地所含土地的上限。
但對此法可增加耕種效率這件事,他卻深信不疑。
從常識來看,牛的確比人力量大,耕種速度絕對比活人快。
若用牛耕,可令農民增加在織布等副業上的時間投入。
農民所織之布,很大一部分都是拿到“市”中出售。
只要出售,就勢必涉及納稅。
良岳微微點頭。
改進技術,增加其他方面的產出,的確是一個籌集軍費的好方法。
他暗下決定:一會兒比試結束,一定要拉著農家的人,檢驗這方法的靠譜程度。
靠譜的話,定要讓侍中上書陛下,全國推廣。
良岳對司匡拱手,“待比試結束,閣下可否讓鄙人親眼見識新式牛耕之法?”
“不行!”
司匡搖了搖頭,一口拒絕。
“為何?”
“吾忙著編撰《齊民要術》,沒有展示的功夫。”
《齊民要術》?
這是什么東西?
編撰。
聽起來像是一本書。
聽名字,像是涉及齊地百姓的。
良岳額頭上掛著三個大問號,再次拱手,試探性問道:“敢問,這是……”
司匡微微一笑,環視下方圍觀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