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母塞過來的大包袱里,除了幾張銀票,便只有幾件換洗的衣物和清漣常用的一些小物。也是事發突然,奶母只來得及收拾這些。多虧了奶母想著她,不然她無頭蒼蠅似的扎進前院,這會兒說不定已經成了那都督府中的柴了。
這會兒也無洗漱用具,她便簡單地以身上的錦帕清理了一番眼周面頰,好歹讓自己看起來沒那么邋遢憔悴。
人一旦投入到某些事情當中,便容易忘了自我,忘了煩惱。清漣也是這般。
她招手讓乘務員接了一杯清水,就著清水簡單地卸了妝容。清理一番之后,又憑著感覺摸摸索索地描畫上。
香粉的氣息不時從對面飄過來,葉競存很不習慣。這些小姐姑娘們也不知怎么的,盡喜歡這些香得膩人的東西。眼前這位,或許還算用的淺的。
他皺了皺鼻子,勉勉強強尚在忍受范圍之內,便不曾開口說什么。
對于葉競存的祥達,清漣自然是一無所知的。
即便知道,她也只會覺得對面的人怎么如此不解風情。她這香粉可是美國進口的,薄薄地掃一層便能提升氣色,多少女人想用還用不上呢。
待清漣妝扮妥當,抬頭去看對面的人,卻見他不知何時已經起了身。
見清漣看過來,他便微微點了點頭,離開了座位。
清漣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但這里只是餐車車廂,即便有座位,環境也算舒適,坐長途的客人也大多不愿意長時間留在原地。當年她隨著父親從北平過來,便是滿車廂亂跑,后來甚至差點跑到火車頭去。
眼下尚不過七八點,距離廣州應該還有好幾個小時。她自己拾掇好之后,也是打算去其他車廂遛一遛的。
那兩個追捕她的人,想必早就在發車之前就下了車。這輛火車屬京九線,屬終點站的廣州管轄,他們等閑不敢在車上造次。
有了這層認知,清漣已是放了心。胡亂挽了頭發,披著披風,便往車廂盡頭走去。
兩節車廂之間有一段露天的小平臺,許多人都喜歡去那里透氣。清漣也打算去那里散散。
她掀開門簾,剛要邁步出去,卻見對面的那位先生自隔壁的車廂走出來,一抬頭,正好與她來了個四目相對。
那位先生的眼神溫潤中又帶著剛毅,就這么毫無準備的闖入眼簾,直看得她心驚肉跳。她立馬就紅了臉,也不知從哪里升起來一股子羞赧,害得她慌慌張張垂了眼簾,不敢與他對視。
葉競存卻毫無所覺。見是對面的那位姑娘,便微微頷首,示意過后便徑自回原先的車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