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街道兩邊逐漸圍過來不少民眾,唐知義不想激起眾怒,哼了一聲,道:“別以為裝可憐就行了,你當年怎么把劉正陽的家財弄到自己的囊袋里,只有你心里最清楚,天道好還,也該有今日。”
人群中響起竊竊私語,嚴叔堅和劉正陽的往昔恩怨,在街坊四鄰里早有各種各樣的傳聞。不過沒有確鑿的證據,大家都是暗地里說些閑話,今天還是第一次有人當面說開這個看似禁忌的話題,一時都望著嚴叔堅,想看他又該如何回答。
嚴叔堅慢慢掃視一圈,熟悉的,不熟悉的臉龐,帶著疑惑、好奇、幸災樂禍的表情,卻沒人同情他,相信他,閉上了眼睛,兩行濁淚順頰流下蒼老的容顏,道:“我對正陽兄……于心……無愧!”
“劉正陽死了幾十年,尸骨都化成了灰,自然隨你怎么編排都行!”唐知義面露不屑,道:“不過,看在你一大把年紀的份上,我不難為你,就這些破破爛爛的筆墨紙硯,險些誤了我的大事,先賠二十萬錢,然后再商議這匾額拆不拆……”
“啊?”
“二十萬?”
“太多了吧,嚴店主怎么賠付的起?”
“那可不一定,四寶坊在東市多少年了?老嚴頭多的是錢串子,蟲噬蟻爛都用不盡!”
“再用不盡也是自個的,這樣給了別人,心疼不心疼?”
“嘿,哪有什么辦法?不售賣那些假玩意,人家也找不到門頭上來!”
吃瓜群眾議論紛紛,嚴叔堅知道今天的事不能善了了,把心一橫,道:“既然這樣,也別怪老朽不給你留薄面。四寶坊出售的東西,都在左下角有一個鈴識,平時是看不到的,只有對著日光仔細辨識才能發現。”
其實圍觀的人群中不是沒有人懷疑唐知義拿著別處弄來的假冒紙墨來污蔑嚴叔堅,只是懼怕他的威勢,不敢多言。這會聽到四寶坊的東西竟然還有隱藏的鈐識,頓時興奮起來,踮起腳跟望著門口的兩撥人,生怕錯過一丁點的表情和動作。
徐佑他們一直站在最外邊,他和左彣身量高大,就是不擠進去也看得清楚。方亢和方斯年倒是不夠高,但方亢羞于見舊主,縮著脖子不想探頭,方斯年從來沒見過這么多人,有點驚恐失措,乖乖的待在徐佑身后一動不動。
左彣低聲道:“這下唐知義要丟臉了,看他怎么收場!”
徐佑盯著唐知義的臉,仔細觀察他的神色,笑著搖搖頭道:“唐知義城府不深,可你看他此時,鎮定自若,毫不慌張,估計早就知道了這一茬,丟臉的恐怕是嚴老丈。”
左彣詫異道:“可聽嚴老丈的語氣,這個鈐識應該是四寶坊的秘密,除了他沒外人知道才對……”
“說的也是!”徐佑思索片刻,突然道:“上次咱們來四寶坊,不是見到一個侍者嗎?今個這么大的事,怎么沒看到人?”
“是啊!”左彣也覺得的不對頭,道:“劉彖威逼利誘,搞的嚴老丈眾叛親離,只有那個侍者忠心,仍然留在四寶坊做事。按理說這會被唐知義打上門來,再怎么忙也該陪在嚴老丈身邊須臾不離……”
“侍者?呃,郎君說的人我知道,他叫嚴成,是老掌柜的家養奴才,自幼便在身邊跟著做事,最是乖巧的小人兒,上上下下都喜歡的緊!”
徐佑心中有了計較,道:“乖巧?我看是太聰敏了一些……”
“你說什么?鈐識?好啊,狗東西還挺有心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