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然汗庭毫不知曉一場大災難即將來臨,上上下下還沉浸在鬼方軍攻破六鎮防線,放馬平城郊外的勝利的喜悅當中,點燃了無數的篝火,載歌載舞,毫無戒備。
當最外圍的牧民感覺到草原大地的顫抖,耳朵里全是驟然炸響的蹄聲,驚詫莫名的扭頭看去,仿佛風暴卷來的漫天烏云,以迅雷之勢遮掩了整片草原。
新亭的鏖戰還在繼續。
檀孝祖用盡了招數,示敵以弱,沈度絕不貪功,見好就好;圍困新亭,卻又被沈度麾下幾員猛將沖的稀里嘩啦;拼死蟻附,新亭地形回環險阻,易守難攻;派人詐降,反被沈度識破,將計就計,大敗檀孝祖,丟了一千多條性命方逃回水師船上。
后來干脆不理新亭,從白鷺洲和蔡洲直抵石頭城,石頭守將陳述原是東宮一個小小隊主,因從龍有功升至左軍將軍的高位,最得安休明的信任,所以奉命駐守石頭,防御金陵最后一道防線。可此人素無謀略,眼見荊州軍兵鋒尖銳,嚇得慌了神,馬上向金陵求救,并告了沈度的黑狀,說他故意縱敵深入,養寇自重,明明新亭可以攔住荊州軍,卻只是小打小鬧,任由敵人乘舟長驅直入。若馬上石頭不保,沈度就能夠坐地起價,說不定已經和江夏王暗中有所勾連云云。
安休明驚疑交加,立刻派出宮中侍衛傳旨,要沈度不得遲緩,發兵解救石頭。沈度辯稱荊州軍這是要詐中軍出城,仗著水師厲害,打算在江中決戰。偏偏中軍水師都調去下游對付揚州軍,上游只能憑借新亭的優勢地形苦守,如果出城救援,必然大敗。
可金陵一日間接陳述十七份告急奏章,說荊州軍完全不要命的猛攻石頭城,幾乎動用了十萬之眾,哪里還有余力在江中設伏?若手握中軍大半兵力的沈度再不來救,他只好自殺報國,以謝陛下知遇之恩。
安休明連發三道詔書,要沈度克服困難,即刻出兵。沈度再無法抗命,當夜令大將段羅漢率兵出新亭,抄了荊州軍的后路,和陳述約定前后夾攻。可行至白鷺洲,大軍果然中了埋伏,薛玄莫早恭候多時,無數火箭齊射,燃燒的戰船,幾乎映紅了江水。
正當荊州軍以為大勝的時候,發現這些燃燒的戰船只是誘餌,上面除了操舟的船夫和少數兵卒,大都是草木做的假人。驚駭之時,沈度領主力隨后出現,多乘蒙沖、突冒、赤馬等小舟,速度快靈活,游弋在荊州軍大船之間,縱火、鑿船、跳幫,短兵相接,楚國最為精銳的荊州軍和中軍戰成一團,直從深夜到天明,死傷無算。
最后還是沈度接到消息,負責留守新亭的輔國將軍何正叛變,澹臺斗星已率三千人取了新亭,正聯袂前來支援檀孝祖。沈度見事不可為,下令撤退,中軍頓失銳氣,一瀉千里,退回了石頭城隔江相對的查浦壘,重新構建防線。
陳述更是逃的飛快,中軍還沒有脫離戰斗,他已經帶兵鉆回了石頭。這場注定要載入史冊的白鷺洲大戰,以荊州軍的慘勝而告終,不僅讓檀孝祖完成了對沈度的心理轉變,更占據了新亭,取得了戰略性的巨大進展。
而在徐州,徐佑親率兩萬大軍順邗溝北上,淮陽郡太守出城十五里,跪地恭迎征北將軍大駕。接著是下邳郡、濟陰郡、東海郡等紛紛投降,于數日后抵達彭城。
彭城太守王茂想要據城堅守,卻被鳴篪司收買的郡丞杜讞灌醉了酒,縛了雙手,開門獻城。徐佑親解繩索,好言勸慰,王茂感其風范,俯首歸附,徐佑仍命他擔當彭城郡守。至于郡丞王讞,徐佑和他談話后發現這個人心眼活泛,極是聰明,留在身邊作了個錄事參軍。
彭城失陷,給了其他各郡致命一擊,瑯琊郡、蘭陵郡也先后投降,青州刺史卜天顯然坐臥不安,率兩萬青州軍南下,跨過青、徐交界,占領了東安郡。
至此,除過東安郡之外,徐州全境已在徐佑的控制之中。短暫修整,徐佑沿著沐水北上,抵達莒縣,和青州軍間隔三十里扎營對峙。
莒縣,春秋時曾是莒國所在地,公子小白出逃于莒,次年回齊,成為齊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故有毋忘在莒的典故,也就是說人不要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