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續了三十天的戰事詭異的進入平靜期,元沐蘭和元光都沒有多余的動作,似乎在等待中牟方面做出決斷,這更驗證了何濡的猜測,孫冠造反果然和外侯官脫不可干系。
徐佑也沒有等待太久,僅僅四天之后,接到了朝廷的旨意,語氣雖然溫和,且帶著商量的口吻,但核心目的還是讓徐佑酌情退兵,要他以國內局勢為重,妥善處理洛陽戰事,既能不墜軍威,也能盡早抽身。
傳旨的中書舍人袁亥,三十而已,相貌俊秀,和袁青杞是堂兄妹,冷不丁一看,還有幾分相似。
袁氏在朝中屬于中立,不站隊,皇帝讓他來中牟,說明金陵內部的諸多派系達成了共識。徐佑當即跪下接旨,并手寫奏疏,闡明已有具體的撤兵計劃,態度虔誠恭順,袁亥目睹全程,暗暗松了口氣,想想來時謝希文私底下和他說的那些話,當真不寒而栗,如果徐佑真的抗旨不遵,他是否有膽子請出天子劍,殺了徐佑?
徐佑決定退兵,卻沒有主動找魏軍談判,而是又等了兩天,鄴城的戰報傳來,葉珉率大軍圍而不攻,于險峻處多次伏擊,先后大勝從邯鄲、廣平、陽平、清河等郡趕來的八路援兵,成功清除了鄴城周邊的大部分據點,只余一座孤城。
正在進攻碻磝和歷城的魏軍得知鄴城被圍,唯恐后路被斷,只好倉促退兵。歷城還好說,冀州鎮主陸必那和青州刺史卜天打的有來有往,并沒吃太大的虧,撤退時雙方還在陣前互相罵了大半個時辰——當然,這種對罵就跟老朋友閑話家常差不多,兩人對線多年,早習慣了。
可碻磝方向的濟州鎮主屈竑就有點吐血,他強攻碻磝二十多日,用盡了各種歹毒計謀,全都師疲無功,反而折損了兩千多人,算是辜負了元沐蘭的信任和提拔,濃密的黑發變得白如霜雪,仿佛蒼老了數十歲。
“吳韜,我定殺汝!”
望著搖搖欲墜,卻始終堅持不倒的碻磝城,屈竑騎在馬上,滿心不甘,雙目欲噴出火來,他指天發誓,必會卷土重來,到時候要把吳韜扒皮抽筋,挫骨揚灰!
吳韜在城頭解開腰帶,沖著屈竑撒了泡尿!
得知東線全面敗退,而鄴城又被包圍,援軍都被打垮,元沐蘭終于派來了使者,前往中牟求見徐佑。
使者是穆梵,和徐佑是老朋友了,但徐佑避而不見,由譚卓和何濡和他會面,雙方也不寒暄,穆梵開門見山的道:“聽聞貴國突生變故,楚主因而召徐大將軍回京,我奉軍帥之命,特來為徐大將軍送行!”
這是下馬威,表明北魏對楚國朝廷的動靜一清二楚。
譚卓笑道:“區區小賊,成不了氣候,何勞貴主費心?”
“哦?”
穆梵故作驚訝狀,道:“孫冠身為大宗師,武功稱雄南北,天師道下轄二十四治,教眾數百萬之多,這樣的小賊,在下愚鈍,百余年來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何濡冷冷道:“妖道不知天數,妄移神器,鶴鳴山就算能招聚百萬眾,也不過土雞瓦狗爾。大將軍已稟告主上,只遣一良將,率三萬虎賁回京,不出旬月,天師道彈指可定!”
言外之意,我走了三萬人,還有十萬和你們打,千萬別得意太早。
穆梵沉吟起來,徐佑行事別具一格,或許真的敢抗旨不親自回京,只分兵三萬前去平定孫冠的叛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