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絲又遙遙的飄了起來,玉太妃吐了口氣,隨著眾人一道等守陵管事的來分派房舍。
她是守陵妃嬪里位份最高的,按理她可以圈在紫禁城一隅,養養殘生。不過她是自己求了恩典,愿意來給先帝守靈的。
先帝走了,她先是瞧夠了白眼,然后漸漸的眾人就都忘記了她的存在。畢竟跟郭謙比起來,她也是個可憐人,年紀輕輕,過了先帝的病氣,得了妃的封號又如何,如今先帝一走,她早成了眾人嫌棄鄙夷的死魚,只會惹人厭。
因著她的病,在宮里將養終是犯忌諱,太后倒覺著她乖巧,自個兒請出宮,省了她再費心。
芽兒護著她,等眾人甩著帕子搶著過去,低聲安慰她主子,“主子別動氣,奴才聽說,到了這里,沒銀子才最可憐呢。這里買什么都要被陵地太監扒層皮!您往好處想想,先帝爺留給咱們的體己銀子夠咱們用一輩子的,這兒又安靜,又沒雜事,最適合養胎了。”
躲出宮就為的這個。肚里要是個丫頭還好,要是兒子,太后怎么能安心?
玉太妃呼了一口氣,往好處想吧,總歸要活下去。“還是先帝想的周全。念著我一片忠心,早早替我打算了。說起來靠我家里可是半分靠不上的。可是還是有不周全的地方。。。”
她撫了撫肚子,造化弄人,這孩子來的真是……
她朝那邊兒瞅,一堆女人圍著管事的吵吵嚷嚷。景陵管事的叫馬得魯。名字拗口,慢慢的人都叫他魯爺。今兒個一下子來了這么多位祖宗,他耐著性兒一點點應付。剛來,這些主子們還有脾性,過些日子,他就能讓她們都安分了。
他掖著手瞧著下頭太監給娘娘小主們分派屋子,屋子都是新建的,里頭布置也一樣,其實沒什么可挑揀的。不過防她們鬧事。
果然,有幾個刺頭出頭,被他三言兩語,陰陽怪氣的懟了回去,余下的慢慢省悟了自己的處境,就都安分了。
玉太妃是最后過來的,煙雨蒙蒙里,頗有出塵的美。他愣怔了一下,低頭掛上平素慣有的假笑,“娘娘怎么才來,到了晚間山里冷,您可小心身子,別著涼。”
這位太妃身子骨不好,這些他早弄明白了,沒這點眼力見兒,也當不上管事的。誰能得罪,誰不能,誰的背景模糊,得先摸摸門道,這些早打聽清楚了。比如眼前這位,該當繼續在宮里榮養,卻跟這些下等嬪妃來到這里,背后的緣故,沒搞明白前,不能輕易得罪。
玉太妃笑笑,道,“我最怕冷,身上有病癥,得麻煩您多給我些炭火,我要薰籠。”芽兒那邊已經伶俐的掏出張銀票子塞他手里。
魯爺頓了頓,一瞧是五十兩,塌腰拱肩獻媚道,“好說,好說,奴才就是伺候各位娘娘的,您但有什么需求,招呼奴才一聲就是了。”
看來價格合適。這五十兩是路上跟芽兒商量好的,不是給不起,怕一來就給多了,這些貪得無厭的家伙就此盯上自己。
炭火說好了,再提出要一間最偏僻的獨院,馬得魯應的就慢了。
往小院去的路上,芽兒啐道,“狗奴才,這園子本就空著,再說您是太妃,這里誰的位份能跟=高過您去,他還推三阻四的,就為想多要些銀子,貪心的狗奴才!”
玉太妃沒接她的話,怏怏的想著自己的心事,“目下算是暫且安頓了,可再過一個月,我這肚子。。。。只怕藏不住了,也不知素兒給我辦的事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