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溪月只在四年前的廟會上見過李春一面,但印象實在是深刻。柳大姑娘因為他跟家里鬧了幾年的別扭,現在不知道認命沒有。
那眉眼唇鼻之間轉折的線條一樣干凈利落,弧度分毫不差,尤其是眼睛。男人面容中有這么一雙精致的杏眼的并不常見,出現在兩代人身上除了血緣關系很難叫人相信還有其他巧合。
不同的只是氣質。李春活潑機靈,燕侯位高權重,又不茍言笑,自然有股冷凝之意。
盧溪月本來不想搭理這后爹的,實話也高攀不上,他娘是改了身份嫁進侯府的,明面上可沒有他們姐弟倆個拖油瓶。所以他進京后一直住在郊區一個廟里,靠柳仲生給的銀錢過日,平時還抄些經文補貼一下,并沒有往燕侯府遞過消息。
放榜后燕侯府邸來人請他,他名次尷尬,正是為難時,既然有梯子遞過來,就沒有不爬的道理。
現在又有了這般一個發現,心念幾轉之間盧溪月主意已定,態度就變得恭敬而馴服,聲音都軟了幾度,他本來就豐姿如玉,想要獲人好感真是手到擒來。不多時就見燕侯眉頭舒展,叫丫鬟換春供雀舌上來。
茶,上茶,上好茶。盧溪月在心里感嘆。
“你心太急,其實應該歇一科的,唉,這大概就是無人指點的弊病。你又端著臭架子,如果你進京來肯上門求助,衣食住行皆有安排,成績不應如此。眼下名次已出,是分毫不能改,你看你日后有什么打算。”燕候端坐訓道。
盧溪月考取了,不過是同進士。“同進士就同進士吧”盧溪月道“給侯爺做個刀筆吏可還使得?”
兒子能跟著夫君,這真是再好不過。燕侯夫人喜笑顏開:“寶兒說得很是。侯爺,妾身以后能經常見到寶兒了,而且旭兒也可以和他哥哥多親近,日后哥哥也是弟弟的臂膀,有什么比骨血至親更值得信賴?”
燕侯夫人進門當年就有孕,一舉得男,三年后又添一子,她穩坐侯夫人寶座除了燕侯的迷戀之外肚子爭氣也是重要原因,燕侯膝下空虛,之前的元妻并一個嫡子早年因意外同時去世,多年來只有倆個侍妾生的女兒。如今八歲的燕旭雖然尚未冊立為世子,但明眼人都知道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此外侯夫人還生有一個五歲的小兒子燕輝。
州南有海浩無窮,每歲造舟通異域。
南泉城被粉紅的合歡花覆蓋著,被咸澀卻新鮮的海風吹拂著,被如山的奇巧蕃物堆積著。可是柳桃來不及品味這個新奇的城市,她正大哭大鬧著:“我不管,我要跟你一起走,你別想丟下我。騙子,大騙子。”
冬季正是信風起時,他們剛到南泉、腳都沒站穩李春馬上要出海去,倆人算來新婚才不過在一起堪堪呆了二十來天而已,還大部分時間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