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婦人正是吳珍,這十缸金桔是她送給燕侯夫人的,將近歲末南泉富家喜歡擺放金桔,取金玉滿堂的吉利兆頭。她和羅碧煙以及羅碧煙的大丫鬟鎖秋、剪春折身返回后院,等那些壯漢們又重新擺放一遍后再搖搖擺擺出來。羅碧煙眺望院中一眼,細聲細氣道:“阿珍呀,你說如果第一排左右各擺一缸、第二排左右各擺兩缸···以此類推,會不會更好看呀?”
“叫他們擺一擺看,表嬸眼光錯不了。”吳珍連忙吩咐下去,雖然她已經見識到了這位表嫂折騰人的功夫但不能不響應。
于是又把粗仆叫進來折騰,女眷自然不能看那些粗漢,又紛紛折回后院。
侯夫人走了兩趟也乏了,歪在美人榻上抱歉的對吳珍笑笑:“我這身子不中用了,一年竟然有半年是病病歪歪的,蒙侯爺憐惜,叫我安心將養,唉,我就是愛想心事,哪里好將養呢。這府里爺們老的小的除了我竟然都是外人不能近身的,冷的熱的都要我來招呼,唉,我是閑不下來的勞碌命。”
“表嬸和表叔恩愛,這是我們羨慕都羨慕不來的福氣。小世子伶俐極了,表嬸到時雙誥命,真是極大的福氣。”
其實燕旭還沒有正式被立為世子,燕侯上書請求冊封世子兩次,都被今上以不同理由駁回了。他暗猜應該是靜寧公府不滿,在極力阻止,但燕旭畢竟還小此事也不急,也就暫時不提罷。
可燕旭是燕侯嫡長子,只要廣平侯這個爵位還在世子之位就跑不了,所以吳珍叫一聲小世子也沒什么。
羅碧煙心里一根刺也就被吳珍的奉承融化了,她嬌嬌兒嘆口氣,水蔥兒一般的手指抵著太陽穴:“阿珍別取笑我了。誰不知道我是個苦命人,要不是阿旭和阿輝倆個還小,我真恨不得一索子去了才好,干干凈凈的免得受氣。”
吳珍唬一跳:“表嬸快別這么說,你是表叔心尖尖上的人,誰敢給你氣受。”
羅碧煙眼圈兒瞬間變成了粉紅色:“你不知道老靜寧公每年四季八節的都要來找茬子,叫我去給前頭太太敬茶磕頭,說是過節也問候一下,這可不是欺負人?我雖是二嫁之身但蒙侯爺不棄,是燕家堂堂正正花轎抬進來的,雖然是續弦但我是妻不是妾,憑什么這樣欺負我···”說著說著哽咽起來了。
吳珍顯然是還沒有習慣這位嬌花照水、弱柳扶風的表嬸的性子,除了一個勁的罵靜寧公府該遭天打雷劈不會說別的。羅碧煙雖然極遭男人喜愛,橫掃千軍無敵,但于女性之間卻是極不受歡迎,她無論是在閨中還是兩次出嫁都沒有一個知心好友,就連自家姐妹也不親熱。
羅碧煙做侯夫人這么些年于權貴女眷圈里交際平平,不過是些場面上的卻不過她家老爺的爵位遞來帖子邀請、而稍微帶點私人性質的聚會很少有人會邀請她。她得男人、老人的喜愛,都覺得這位夫人柔軟得可憐見的,深受女性的忌憚甚至是痛恨。
南陽郡主曾大聲說“我可不愿見那位美人兒話剛剛說到第三句就開始感懷身世、掏出帕子擦眼淚兒,合著一屋子人就欺負了她一個一樣。”
羅碧煙完全不明白為什么別人不喜歡自己,自己如此嬌柔,如此弱小,如此溫順,如此不幸。自己如此需要關愛,這世上對女子、尤其是美貌多情的女子真是太殘酷太不友好了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