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遺被土砂迷了眼睛,吃痛微捂,卻沒有就此放松,而是強忍著眼中的不適,繼續赤手空拳與綠袍們搏斗。
眼淚混著泥土便成渾濁的泥水從他兩邊眼角留下,視線一片模糊。
在路遺眨眼的空當,一面寒刀略過他的前額,帶走他額前一縷頭發。
后刀峰驟轉,變向下劈,路遺仰身躲避,其間又有兩把刀從他后背直刺,抵進他的兩塊肩骨。
劇痛傳來,他下意識前躬欲躲,那姓王的老大趁機將刀架到他的脖子上。
路遺心有不甘,側身微翻,旋即揮動另一只胳膊狠狠劈擋。
綠袍老大的攻擊確實被他擋開,可后背那兩把刀,卻更往他的肩骨里嵌進幾分,讓他痛徹心扉。
路遺本沒有使用龍骨箭或五菱塔以及雀羽的打算,因為覺得犯不著,對付這么幾個小嘍啰,一雙手就綽綽有余。
可他沒想到,對方會一開始就使出下三濫的手段,讓他措手不及,應接不暇。
無可奈何之下,他只能借助自己的那幾件寶貝,
然而當他伸手往胸前的包袱去探摸,在指間將將觸及包袱里赤光海螺的那一剎,他的全身,瞬間被結上厚厚一層堅冰。
連帶那兩個在他背后捅刀的綠袍,也被凍成了兩座冰雕。
眼見著路遺和自家兩個兄弟被冰上,其余的十來人都僵愣在原地,誰也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何事。
姓王的綠袍拿刀尖戳了戳幾人體表的冰快,戳不動,便揮刀劈砍。
錚地一聲響,他的刀脫手落地,自己也被彈出幾步遠,而冰面上,連一點被砍過的痕跡都沒有,竟比鋼鐵還硬。
路遺被封在冰塊里,雖然不明白為什么赤光海螺這次對人體產生了冰封反應,但他還是大大松出一口氣。
動不了是有些麻煩,但他至少不用被這些人解成肉塊。
于是在心底里好生感謝了劉天奇一番。
然而,當他的雙眼終于適應泥渣的刺激,能夠睜眼辨物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卻是一抹不該存在于人世之間的身影。
厚實的冰棱之外,西斜微弱陽光的折射之下,劉天奇站在不遠處,定睛凝視著他,咧開的嘴角,笑得異常猙獰。
……
……
酉時過半,被綠袍們抬進朱家寨后,路遺和另兩個人身上的冰塊仍舊沒有解封。
因為提前安排了人回寨稟報,朱白令早早就領著一眾心腹手下,坐在寨門口的虎皮大椅上等。
兩邊各懸垂著一只羊頭大燈,將落黑不久,還泛有些微天光的夜空照亮。
路遺幾人被橫摔到朱白令的腳前。
朱白令沒有起身,微微偏頭將他看著:“你是何人,闖我朱家寨作甚?”
路遺語塞,沉默一刻:“在下何時闖過,是他們不放我走!”
他的聲音透過冰塊傳出,顯得有些低悶,但聽得還算真切。
朱白令冷冽抬眼,“王超,怎么回事!”
被喚王超的綠袍老大將山下發生的一切如實稟明。
朱白令沉默幾息,沒有問冰層的由來,卻將他們幾乎人手一張的黃紙卷展開到路遺眼前。
“這畫像上的人,你可認識?”
路遺隔著透明的冰塊,虛著眼睛乜了乜,不由恍然,心想難怪這些人只因為眼睛的顏色不一樣就認不出他。
紙上畫的,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他,一個歪鼻子斜眼,骨立腮突,除了碎發薄唇,和他幾乎沒有任何相像之處。
另一個,倒有他幾分神韻,就是眼有些小,唇有些薄,臉有些方,但至少比另一個看起來像人。
也不知道這兩幅畫,竟是哪些蠢貨動的筆,能把他畫成這般模樣也是不容易。
“這般豐神俊朗的人物,豈是在下能結實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