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內還跪著一人,低聲稟報:“我家主公令小人傳信給守護代,今夜子時西門接應,城門上火把繞三圈為號。”
宇喜多直家卻不說話,旁邊的岡清三郎低聲問道:“執此機要,必定是家中親信之人,報上名來,事成之后,守護代必有厚賞。”
跪拜那人聽了大喜,急忙報道:“小人宮山氏久,乃是長谷川大人的外侄。”
岡清三郎拍了拍掌,帳外便有一名旗本托了個木盤寄來,里面放了十來枚金判,他低聲對那人說:“這些財物是賞給你的,小心回去,告訴長谷川久盛大人,今夜子時行事。若是事成,過往罪責一筆勾銷不說,另有宛行加封。”
宮山氏久大喜,連連磕頭,膝行上前取了金判,收藏在腰間,面朝著宇喜多直家慢步倒退至帳門口,方才轉身離去。
馬場職家待那人離開后,才側頭對宇喜多直家說:“主公,看來這的確是長谷川久盛派來的接應,先前我在賀陽郡時見過此人,姓名身份無誤。”
宇喜多直家點點頭,對他說道:“今夜攻城就由你統一指揮,清水宗長叔侄、中島元行與那長谷川久盛打得交道甚多,先手隊就由他三人帶領,務必一鼓落城。”馬場職家躬身應諾,身上鎧甲鏗鏘作響。
石山臺西門城頭,已經快到子時了,刁斗之聲相聞。月見砦已經在白天被兒玉黨一擊奪取。沒有了屏障,城門就如同失了遮護,直接暴露在敵軍的面前。
一個雜兵正在城頭角樓上盯著城外被焚毀一空的田壟,幾里外兒玉黨大軍的營砦內起伏綿延的篝火,白天月見砦內投降的守兵全部都被處死,首級也用竹竿挑掛在城外不遠處的土丘上,依稀可見,再聯想起兒玉黨專好屠城的傳聞,心里就一陣涼颼颼的。
看著曲輪城下休息的三百守軍,不禁更擔憂鄉中的家人,心里更是憤憤不平:“這幫天殺的八幡賊,去禍害外鄉人還不夠,轉過頭連老家的百姓都不放過。夏收出兵,害得俺們這些個百姓不知耽誤多少收成,大晚上還得在這里守夜。最好趕緊打完仗,無論誰贏也好,要是拖沓兩三個月,今年的日子可怎么過。”
那雜兵正念叨著,卻看見城內來了一行人,打著火把要上城樓,在半路就被攔住,正是長谷川久盛父子一行人。
那守夜的番頭上前詢問:“不知宮山大人深夜前來何事?”
“無他,只是見外面兒玉黨勢大,夜中睡不安穩,前來巡查可有什么疏漏。”長谷川久盛心力憔悴。
那番頭也不懷疑,他知道長谷川久盛的來歷,原是賀陽眾內的一方豪強,只因惡了宇喜多直家,這才被迫棄家逃亡。連這次兒玉黨大軍的消息,都是他快馬通知,想來也是害怕兒玉黨打下石山城。
萬一城破,傍晚城外那些掛在竹竿上的首級,就是長谷川一族的下場,晚上睡不著起來巡城,想來是怕的緊了。再說他麾下兵力頗有,連家督都很倚仗,沒必要拒絕得罪了他。
再說這一伙兒也就二三十人,翻不了天。笠井曲輪內可是有三百守軍,各個兵器不離手,便行禮道:“掃部助果然嚴謹,便請上樓查看。”說罷便親自引路登城。
待上了城頭,那番頭正引著長谷川久盛四處查看,待巡視完畢,長谷川久盛笑道:“果然防守森嚴,不愧是山陽道重鎮,弟兄們辛苦了,我帶了些粥、餅過來。雖離入秋還早,可這夜里畢竟天寒風大,叫弟兄們先進來,這里三面是墻,風小些,一人吃上一碗,熱乎熱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