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日知心想:“此人的相貌,對于他告狀之事,大大的不利啊!世上的人常說不要以貌取人,可真正能不以貌取人的人,又能有幾個?”
所幸,鄭剛令便不是以貌取人的縣令,他見這人不太敢和自己說話,便放緩語氣,問道:“你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里啊?”
這個人說道:“草,草民叫王大碗,家住在管,管城,是德興記的伙計,這次來滎陽是來,來來,來收債的。”他表情緊張,一句話說得結結巴巴。
鄭剛令安慰王大碗道:“不要慌張,也不要害怕,先說說德興記是賣什么的,然后再說說你來收債碰到了什么麻煩,是不是收上來的銀錢,被人給偷走了?”
鄭剛令問的這句話,直接就把王大碗給問哭了,他之所以想要投河自盡,就是因為收上來的銀錢沒了,他沒法回家去向東家交待,一時氣苦,這才想尋短見。
李日知見王大碗哭了,心想:“雖然這個王大碗的名字聽起來象是個吃貨,而且還是個長得很難看的吃貨,但卻不象是個奸滑之人,似乎是真的有冤情,只不過,銀錢被偷,卻是不太好找回來的,天下的銀錢,可都是長得差不多的。”
王大碗哭了幾聲,強忍住心中的悲傷,這才道:“回大老爺的話,德興記是賣紙的,賣的是專門糊窗戶用的厚油紙,生意一直挺好,本州的窗戶紙生意大都是我們店里做的,草民前幾天來滎陽縣收債,倒是挺順利的,縣里商家欠的債務都還清了,為了方便我帶著走,還特地幫我換成了銀子,足足四十二兩銀子啊,都放在一只銀囊當中。”
他見鄭剛令態度和藹,心中恐懼少了大半,說起話來也順溜了些,便把事情的前半段,說得清清楚楚了。
無論是鄭剛令,還是屏風后面的李日知,都以為王大碗接著就要說銀囊被人偷了,估計可能是在客店里丟的吧,客店里的小偷可能會比較多些。
王大碗接著說道:“只因城里的旅店都貴,草民又收完了賬,沒必要再在城里多花錢,昨晚便投宿在城外一家名叫慕容老店的通鋪店里……”
李日知是不知道什么叫通鋪店的,但鄭剛令是知道的,通鋪店其實俗名就叫做大車店或者趕腳店,因為住店的旅客都是睡在一張大床鋪上的,所以才有了這個叫法。
一般來講,只有最貧窮的百姓,才會選擇住這種店,雖然住宿的條件差,但勝在便宜。
鄭剛令搖頭道:“你身上帶著銀錢,是不應該住在這種店里的,客人又多,進店離店的時間又都不同,卻又睡在一張大鋪上,要是有人偷了你的銀錢,你都沒法確定是誰偷的,甚至你一覺醒來,那偷你銀錢的人,早就逃得無影無蹤了,你不知誰偷的,本官都沒法兒替你抓賊尋錢啊!”
屏風后面的李日知卻搖了搖頭,從王大碗進二堂后的表現來看,他是一個很膽小的人,只是外表長得有些嚇人罷了,而且他應該很仔細,如果馬馬虎虎的,德興記的東家是不會派他出來討債的。
那么,按這種性格來講,這個王大碗應該是不會抱著銀囊睡覺的,所以就算是有小偷,也不可能從他身上偷走銀囊。
李日知忽然想起,自己以前跟著父親出外行醫時,住店時父親常常把重要的物品交給客店掌柜的,讓掌柜的代為保管,只是不知通鋪店是不是也這樣?
按著王大碗的性格來推算,通鋪店應該是可以為客人保管東西的,而王大碗也一定是這么做了,只是不知在做的過程中,不知出了什么紕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