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人孫駝子是個殘廢的侏儒,整天擺著張臭臉,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除了一個天天來買醉的酒鬼,這店十天半月也不一定有客人來。
但在今日,除了那酒鬼之外,小店中竟是多了好幾位客人。
首先是一個狐裘華袍的公子,他一進門就走到那酒鬼的桌子旁,在他對面坐下。
緊接著,是一個青袍漢子,雙手攏在袖中,沉默地走到角落里坐下。
再接著,是一批身穿杏黃色長衫的人,一行五人,其中四人一同簇擁著一個長衫上鑲金邊的少年進門。
那少年一進門,就將目光放在狐裘公子身上,哪怕是吃菜時也未曾轉移開。
再后來,一對爺孫也走進門來。
穿著藍色長衫,端著煙桿的爺爺,梳著兩條大辮子的可愛孫女。這對爺孫的到來,讓孫駝子多看了幾眼。
這么數批人進來,立時讓這雞毛小店變得擁擠,但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卻是毫無熱鬧氣象,所有人都是清清冷冷的,好似不是來小店,而是來刑場。
所有人都自顧自地吃喝著,但若是仔細觀察,便能發現大部分人的目光總是若有若無地集中在那公子哥身上。
過了好一會兒,大姑娘那黑黝黝的眼瞳一轉,突然道:“爺爺,這里人多,你就說一下書唄,也好賺幾個錢。”
老人聞言,拿著煙桿敲了兩下桌側,敲出煙絲灰的同時,也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只見他喝了杯酒,又抽了口旱煙,才慢吞吞地說道:“你可聽過沈浪這名字?”
姑娘搖頭道:“沒聽過。江湖上有這人嗎?”
“現在沒有,十幾年前有,”老人道,“他是百年武林世家沈家的傳人,是當年的天下第一名俠,野心勃勃的‘快活王’柴玉關被他擊敗,一代怪杰‘千面公子’王憐花被他感化。”
“在十二年前,沈浪和王憐花、熊貓兒、朱七七等人乘船出海,但江湖上在之后數年還是流傳著他的傳說。江湖中人將沈浪縱橫江湖的十年稱之為沈浪的時代,他是一個時代的代表人物。”
“這么厲害啊,”姑娘眼中滿是向往,“那這位沈大俠有沒有留下傳人呢?”
老人道:“他沒有留下傳人,但據說他在東海收了一個傳人,一齊帶到了海外。一年前,這傳人來到了中原,漸漸開始展露了頭角。”
姑娘道:“那人叫什么名字?”
老人道:“一個聽起來很寂寞的名字——沈孤雁。”
老人和姑娘一個說一個提問,互相配合,簡簡單單的故事竟是講得妙趣橫生,至少當事人還是第一次感覺自己做的事情這么具有傳說性。
然而,也就在兩人說得興起之時,那黃衫少年卻是突然冷笑道:“可惜,這大俠沈浪的傳人馬上就要下黃泉了。”
這一言出,說書的爺孫頓時停下,眾人目光一齊看向少年,唯有那酒鬼還在打呼,狐裘公子還在吃菜。
在眾人注視下,黃衫少年從懷中取出十枚銅錢,一字排開放在桌面上。
然后他揚手拍桌,十枚銅錢次第飛空,有序地落向狐裘公子的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