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清惠低眉垂目,再度捻動手中念珠,“只是他沒想到,貧尼會在離開之前以慈航靜齋的秘術收攏他的精氣,懷了他的孩子。”
剩下的話,梵清惠并未多言,但向雨田已是明白話語未盡之意了。
“這是最無情,也最是狠毒的計謀。”向雨田道。
狠毒的是是計謀,無情的是人。
梵清惠的計謀想要實施,其實很簡單,那便是讓師妃暄去發揮慈航靜齋的傳統藝能——以身飼魔。
這種事情慈航靜齋做多了,可說是順手拈來,但所有以身飼魔的靜齋傳人當中,都不及這一次的師妃暄情況特殊。
師妃暄以身飼魔的對象,正是她的“父親”——宋缺。
梵清惠忍了這么多年,就為了打造這么一個針對楚牧的利刃,她將以自己的“女兒”為刃,刺向楚牧,為自己的師父還有死在楚牧手下的佛門中人報仇。
這一招,連向雨田這邪帝也不得不說一句“狠毒”。
他從南北朝活到現在,見過的骯臟事多了去了,但在這其中能和這一計相比的事情,那是少之又少。
哪怕以臟亂著稱的北齊皇室高家,也未曾有過這等穢亂之事發生。
“此計若成,宋缺心境必亂。”向雨田斷言道。
同時,他也允諾道:“我的目的只在于鏟除宋缺,收回魔種。除此之外,一切與我無關。你慈航靜齋如何,魔門如何,都與我無關。”
一般魔門中人都將魔門稱之為“圣門”,向雨田口稱“魔門”,顯然是表明了自己不欲插手魔門之事。
對于他來說,最要緊的還是收回魔種,好心無窒礙地破碎虛空,至于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阿彌陀佛,”梵清惠低聲誦念一聲佛號,起身道,“貧尼謝過了。”
她走出閣樓,也不撐起真氣,直接進入外面的滂沱大雨之中,任憑雨水傾瀉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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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洛陽城外一座庵堂之中。
師妃暄深夜被喚醒,在庵堂的主殿里見到了一身狼狽水跡的梵清惠。
“妃暄,你可知在白日里,宋閥已經準備從嶺南出兵,一路北上了。”梵清惠看著正面那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的塑像,平靜的話語中透著無形的冷冽。
“且就在今夜,宋缺夜入皇宮,刺殺楊廣,將當今皇帝和三國使團一一斬殺,天下大亂已是近在眼前。”
“怎會如此?”師妃暄失聲叫道。
白天還是三國使團來勢洶洶,晚上就是宋閥之主夜入皇宮,斬殺皇帝與使臣,令天下大亂。
這突兀的變化,饒是師妃暄心境沉穩,也被這消息驚得心思大亂。
“楊廣一死,天下義軍和門閥定會趁機而起,偏偏這時草原三國已經決心入侵,這該如何是好。”
師妃暄一想到未來可能發生的場景,便是心神大亂。
“有辦法的。”
梵清惠卻在此時一把抓住師妃暄的雙肩,蒼白的五指抓著師妃暄都感覺生疼,“只要能讓宋缺退步,讓宋閥和北方勢力暫時合作,就能共同擋住草原三國的入侵。問題是妃暄你是否愿意做出犧牲?”
“犧牲······”
師妃暄怔怔看著梵清惠。
此刻的梵清惠,面容上還滴著水珠,看起來十分狼狽,但在狼狽之中,又透露出癲狂的神色。
這種模樣的梵清惠,師妃暄平生未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