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枯蒼老的臉龐,淚水沿著皺紋留下。
隨著烈烈呼嘯的風聲。
兩人之間,僅憑一只炭筆,在魚玄機眼里,老人竟真的畫出了繁華的精舍,熱鬧的街道,美麗女子。
有紈绔男子,著鮮衣,騎駿馬,在華燈中賞煙火,在梨園中聽鼓吹,閑時觀書,笑容不斷。
而在后,一切猶如水墨畫般,慢慢退散,最終只剩炭筆勾勒的粗獷河山。
咔。
本就所剩不多的炭筆忽地一聲斷裂。
墨山與灰河之間,一點破開。
山河崩碎。
老人一把扔下炭筆,猛然坐起身,朝四周環顧,看了眼魚玄機,最后一把打開破爛的大門。
行走之間,氣血也不茁壯,動作也不豪勇,偏偏卻給人,一人之間,天地獨行,猶如下山之猛虎,過江之蒼龍的兇悍霸道感。
呼啦。
廟門大開,風聲大作。
碎雪揉進風里,朝廟內狂涌。
老人仰頭望天,一言不發,任由雪花落在臉上。
魚玄機輕聲道“畫好了。”
原本默然的老人沒有轉身,只是搖搖頭,用著沙啞的聲音,
“畫不好了,這,哪里畫得好”
魚玄機看著線條硬朗,確實手法獨道的炭筆畫,又道,“用這個筆畫,已經算畫好了。”
老人沉默,將門關上,盤膝坐在魚玄機對面,背挺得筆直,兩手則撐在地上,視線一刻也不離地上的炭畫,忽然自嘲道
“筆不是那只筆,天也不再是那片天,回首二十年,真如隔世。”
魚玄機默然地聽著,只看見面前的值符瘋狂地在顫抖。
速度越發之快。
他面色平靜,將地上的值符撿起,低頭看了一眼,卦相漸穩
“天道無常,道法無為,無為不在于刻意為,或者不作為,只要為有所為便是,宋先生想太多了。”
老人并不言語,一言不發。
魚玄機嘆息一聲,“蒼天未死,黃天已死。”
說著便將值符收入袖中,起身準備離去。
推開門,風雪更大,但路在前方。
他一頭鉆進風雪中。
而就在這時,只聽見一個癡癡的聲音在背后響起
“為在哪”
魚玄機沉默半息,“在心中。”
說罷便鉆進風雪中,順勢將門關上。
老人沒再說話,扯過魚玄機屁股底下的那些茅草,墊在前方,倒頭就睡。
茅草下那墨筆灰河慢慢模糊。
廟外的風雪也愈加之烈。
只不過卻是再也沒有一抹碎雪進入廟中。
7017k
xbiq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