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抑許久的高小寒倒著苦水,“二姐,知道不,我特別生哥哥的氣,前段時間,溫陽爸爸糖尿病住院,我一直在醫院伺候著他,嫂子是溫陽爸爸住的那個科室的護士長,看見我媽媽沒去醫院看望溫陽他爸,就安排哥哥告訴我媽,讓我媽去看望溫陽他爸。哥哥也是個沒腦子的人,也不問問我,直接給我媽打電話,埋怨我媽不會做人,親家公都住院了,應該去看看他。”
高小寒哽咽起來,“二姐,那天我媽提著兩只土雞和200個雞蛋去醫院看望溫陽的爸,你知道溫陽他爸啥態度嘛?就把我媽視若空氣,連個招呼都不打,更別說讓座了。我回到病房,就看見我媽手上提著禮品,站在病床前腆著笑討好地看著溫陽他爸,溫陽爸躺在病床上,像個老爺似的。你不知道,我心里多難過?!”
表妹話到尾聲已帶著哭腔,幾乎泣不成聲。
楚寒露經歷太多的苦難,她知道不知他人苦,莫勸他人善的道理。
她抽出幾張餐巾紙遞給高小寒。
這一刻,她三分感嘆七分悵惘,似乎已經認了自己的命。
感同身受般,像被封裹在一個混沌的世界里,無著落的近乎絕望的悲哀蔓延全身。
高小寒的眼淚似乎早已流盡,一嘴的苦笑。
楚寒露心酸地撫著她烏黑的秀發,心疼地說道:“你才多大呀,笑容竟然跟妗子一樣苦,好像看破紅塵般,傻丫頭。”
高小寒搶白到,“你也就比我大五歲,說話老氣橫秋的,像個七老八十的老人。”
這樣的斗嘴,讓楚寒露想起倆人當姑娘時的表妹,心里舒暢了少許,“小寒,今晚咱倆住在客廳里,這段時間將就下吧。”
高小寒同情的眼神望著曾鐘敏靈秀的二姐,被生活折磨地面目全非。
她的思緒又穿梭回當年的少女時代,無憂無慮,天真無邪。
楚寒露從衛生間洗漱出來,輕喚到,“小寒,去洗漱吧。”
高小寒回過神,看著姐姐身上的老太太家居服,苦笑道:“姐,這都是命,女人的命。”
楚寒露低頭直勾勾看著自己的腳尖,喃喃自語,“也許吧。”
高小寒突然提高音量,抱怨的語氣怨懟道:“二姐,說來說去,全都怪奶奶,不說別的,你瞧瞧她給咱們起的名吧,什么小寒,寒露,都帶著個寒,咱倆的生活能不讓人心寒嗎?!再說說她給我爸的名字,叫什么高清明,清明,也怨不得我爸早早過世呢!”
楚寒露的心被蟄地疼了一下,慌亂的語氣制止道:“小寒,別埋怨姥姥,她老人家都去世多少年了,咱倆的日子跟姥姥起的名能有啥關聯呢?!”
高小寒聽出姐姐話語中的不悅,她訕笑著辯解道:“我知道,從小你就跟奶奶親,可是天底下那么多好聽的女孩名,她為啥非得按照咱出生的節氣給咱倆取名呢?!你瞧大姐和哥哥,一個叫白露,一個叫國慶,他倆日子過得多愜意,哪像咱倆?!切,一個比一個悲慘。”
楚寒露對表妹把自己日子過得不堪的原因推到姥姥身上,她聽著格外不舒服,冷淡的口氣說道:“睡吧,天不早了。”
她躺在沙發上睡不著覺,睜眼望著黑魆魆的屋子,陷入了沉思。
不合適的婚姻就如不合適的鞋,一路走來滴著血。
曾經活脫開朗又率性而為的表妹在這么多年的婚姻生活之后,心和腳都磨出了老繭。
面對今后的人生,她已沒有太多的情緒,有的只剩下艱難的熬,苦熬。
躺在陽臺小床上的高小寒聽出來,二姐沒睡著,“二姐,咋不睡?我看你墻上貼的計劃表,明早你還要上班呢。”
楚寒露強笑,“睡不著。”
高小寒用手掌摩挲著額頭嘆息,“這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呢?哎----只能湊合著過了。”
楚寒露無能為力,也只能沉默不語。
可她又嘗到嘴里的咸味,她伸手抹了把臉頰,一手的濕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