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先生搖著扇子側頭打量了阿蘭一眼,瞥到他漆黑卻無神的雙眸時,搖扇的動作頓了一下,試探地問,“他看不見?”
井甘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書先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他是真沒瞧出來。
主要是這人眼睛腫著,只有兩條細縫,不注意觀察鬼才能瞧出他是盲人。
白面書生毛遂自薦地走上臺子,將阿蘭帶到了臺子最邊角的地方,小聲的湊在他耳邊說了半天,手擋在嘴邊搞得神秘兮兮的,眼睛始終警惕地盯著井甘,確保不會被她聽去。
井甘瞧他那謹慎的模樣,心中嘆了一聲,很想勸他一句,不用那么多次一舉。
你就算跑茶樓外面說、或者躲到五樓上去說,我都能聽到。
其實井甘根本用不著作弊,她真的已經會讀盲文了,但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一字不差,起到最好的震懾作用,聽聽也無妨。
白面書生嘀嘀咕咕說完,就見阿蘭不慌不忙地將隨身攜帶的盲文板和盲文筆擺了出來,又將卷起的一張空白牛皮紙攤開,夾在盲文板里,開始一個方格一個方格的戳洞。
白面書生瞧他有條不紊的動作,一臉呆愣,家伙什都帶齊了,這是早有準備啊!
書先生現在哪兒還管得了那些爭鋒相對,一眨不眨地盯著阿蘭手中的盲文板。
怪不得書上那些小洞排布均勻,看著很有規律,原來是依靠這個鐵片來寫的。
阿蘭速度麻利地很快就戳出了四排小洞,移動牛皮紙又開始下一排,他手上動作熟練而精準,眼睛始終盯著桌前的一處,沒有焦距。
書先生看著牛皮紙上那一排排小洞,心頭大呼驚奇。
他看得出來這個瞎眼少年不是在隨便亂點,而是真的在寫字,只有他能看懂的字。
書先生此時只覺受到了深深的觸動,忍不住抬頭望向臺子另一頭那個坐著輪椅的少女。
她正端著自帶的竹筒喝水,一眼都沒往這邊多瞧,悠然從容的模樣仿佛一個局外人。
這般的自信讓書先生心頭的漣漪漸漸變成驚濤駭浪。
若她不是故弄玄虛,若盲文真的存在,他今日豈不是見證了一種新文字的面世。
在這充滿歷史意義的時刻,書先生一顆心熱血澎湃起來,看向輪椅少女手中盲文書的目光也變得火熱起來。
他好想要!
一盞茶的功夫后,阿蘭放下了筆,將牛皮紙從盲文板中取出來。
白面書生迫不及待搶了去,瞧著上面那一排排的小洞,嗤笑一聲。
他將牛皮紙拿給井甘,居高臨下地嗤笑,“讀讀看,我寫了什么。”
他堅信這兩人只是來嘩眾取寵的,根本沒有什么盲人讀的盲文,渾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傲慢勁。
井甘根本不曾抬頭看他,直接從他手里抽走牛皮紙,似乎看他一眼都嫌棄。
她閉上眼饒是認真地摸讀起來,一字不差,全部對得上,睜開眼朝阿蘭投去一個溫柔而贊賞的目光。
“怎么,讀出來了嗎?要不要多給你點時間。”
白面書生說著唇角勾起戲謔的弧度,眾人將或急切、或好奇、或戲謔的目光齊齊落在井甘身上。
井甘慢條斯理地開口,“這是一首詩,與這位書生的氣質倒是十分相符。”
白面書生先是不悅,而后心頭咯噔一下。
她知道是詩,她讀出來的?
不會,世上哪兒有什么盲人讀得字,肯定是她故意試探。
白面書生保持鎮定,不讓表情泄露情緒。
“別賣關子了,直接讀吧。”
井甘瞧他迫不及待的樣子,笑了笑,朗聲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