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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大安口,在戰術要攻打的第一座城池便是遵化。而從喜峰口南下,要攻打的城池便是薊鎮總兵所在的三屯營。
從地理上看,三屯營位于一個三叉路口,背靠景忠山。西通遵化、京師,北接承德。往東是遷安、盧龍。當年戚少保便在這里駐守十六年。修建三屯營城,使之成為軍事重鎮!
區區幾十里,在騎兵的行程之中不過半個小時,三屯營近萬兵馬,上至將領,下至小卒早就驚慌失措。昨天晚上后金的斥候網就已經將三屯營四周覆蓋。
換言之,薊鎮總兵朱彥國此時還有“突圍”的選擇。單單是十幾騎、幾十騎可攔不住他五六百的家丁。但是,很遺憾,天子早就在明旨發出:京畿地區,各官員守土有責。
邸報上早早的就刊發。
這本來就是大明兩百年來的規矩,現在只是重申一遍而已。實在是薩爾滸之戰后,明軍死戰者有之,但望奴而逃者更多。
城中總兵府,副總兵朱來同急匆匆的而來,在府中正堂里急匆匆的問道:“朱大人,建奴的前鋒數百人已經到城下,你現在作何打算?軍中已無戰心。”
今年遵化營兵有一次聲勢浩大的鬧餉,順天巡撫王應豸以牟餉激變論死。
而鬧餉的原因是:南兵每月有餉一兩五錢,本色米五斗,北軍每月止有米一石折銀一兩,家丁每月有銀二兩三錢五分。這已經是分配不公。
然而,就這樣還欠餉數月。因此,諸營兵絕望,聞風索餉,二月初八日齊集于遵化西門外,伐木立寨,上書“赤心報國,饑軍設糧”八字,圍毆軍民,地方大亂。
鬧餉結束后,處死者無數。
當時,三屯營這邊亦有營兵參加。兩地相距本來就不遠。現在建奴打來了,昨日便有喜峰口的潰兵帶來消息。
東奴如此兇悍,遠勝韃子。
皇帝老兒不給餉銀,還想要他們賣命?做夢去吧!
朱彥國四十多歲的年紀,臉上風霜留下痕跡,戎馬生涯總是苦的!特別是三屯營這邊關。此時愁眉不展的坐在椅中,嘆道:“唯死而已。”
“告辭!”朱來同很干脆的轉身就走。
朱彥國勃然大怒,站起來道:“你…”但根本就喊不住副將朱來同。喊來親兵,“將那些逃跑的將領名單找來。”
“是,大人。”
朱彥國帶著十幾個親兵從總兵府里出來,眼見著便是滿大街的百姓、軍兵亂竄,紛紛拖家帶口的往城外逃去。四面城門早在他的命令下打開。
有的人將孩子挑在籮筐里,有的人扶著老人,有的人用板車拖著一點破爛家當。一個個神色驚惶。想快又快不起來。東奴屠城無數,還會把漢人抓去做奴隸。這些事情早就傳遍天下。
“本官守土有責,不能讓闔城百姓陪葬!”朱彥國滿心的無力感,喜峰口敗得太快啊!他這里想要疏散百姓都不可能,也不知道有幾人最終能逃脫建奴的殺戮、搜捕、奴役。
朱彥國對家丁首領、千戶朱繼軍道:“你去將本官府中的財物、家資給家丁、將士們分掉。若感念本官恩情,便去殺奴!”
朱繼軍和朱彥國情若父子,他這個家丁首領連姓氏都改掉,這不是對祖宗不孝,而是這在吃人的世道下,總兵大人對他有再造之恩啊!這時淚如雨下,跪地叩頭三下,說道:“大人,我這就去。還望大人保重!”
朱彥國點點頭,眼睛紅紅的。在城中的通衢之地,目送著自己的家丁首領遠去。
“大人,這是各營逃跑將領的名單。”
朱彥國心中知道三屯營不可能擋得住建奴數萬大軍的兵鋒,他沒有守的欲望。而是開城讓百姓、士卒家眷離開。但各級將官守土有責,豈能逃跑?他心中又異常的氣憤,怒聲道:“拿過來給我!”
取過筆墨,朱彥國在通衢大街的墻壁上,用大字寫道:“薊鎮棄城者:副總兵朱來同…”寫到千戶官時,遠遠看著大街上已經有建奴殺來。將筆往地上一丟,帶著最后跟在他身旁的一個親兵回府。
此時的總兵府中已經空無一人。到后院里,他的老妻張氏正等著,行了一個福禮,眼中帶著淚花,“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