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王團團是個內秀而善良的人,再加上也算是他混在大唐的半個引路人,所以高岳答應她,盡量對竇申的挑釁保持克制態度,為了她,也為了劉德室兄長。
王團團這才欣慰地笑起來,她雖然容貌肥胖丑陋,但心地確實很善良的,一直和假母王氏在平康里相依為命,苦苦求生。
這會兒,花廊院子里那位被蔡佛奴踢暈的惡少年滿臉是血污,慢慢爬起來,望望四周也沒什么人,就站起來踢了另外二位被佛奴摔暈打昏的同伴,接著三人互相攙扶著,晃晃悠悠離開了保唐寺......
夕陽西沉,平康里的中曲處,竇申的夜宴也熱熱鬧鬧地在楚娘的堂宇開始了。
待到高岳和王團團走到楚娘的屋舍堂前,覺得此處果然和循墻曲大有不同:庭院內的雪早已被清掃得干干凈凈,還有怪石清池,分列左右,小堂上不但垂著精美的帷幕,還到處點著不菲的紅燭,足見楚娘私財的豐厚,和王團團的寒酸不可同日而語。
堂中央早已排上加棖(凳子椅子腿間,用來保持穩固的橫木)長榻,中間夾著長短食案,各色菜肴和酒盅琳瑯滿目,楚娘的假母(爆炭)“袁州婆”帶著群濃妝艷抹的娼妓早已在此專候多時,更有樂工坐在四周,一見竇申出現便齊奏音樂,一時間笛子、簫管、羯鼓、拍板都鏗鏘起來,是好不熱鬧。
竇申很是欣喜,便擺擺手,廳堂頓時寂靜下來,“袁州婆,不要如此殷勤,這筵席雖然名為送我去赴任美原縣尉,可實則真正的貴賓更在后面。”
話剛說完,高岳就搶先半步,站在竇申旁,指著自己頗為感動,難不成竇申所說的“真正貴賓”便是自己?
竇申大翻白眼,快速說了句,“說的是你嗎?閃開!”
高岳便無趣地退下。
這時,楚娘堂宇的正門大開,一名身著青衫的年輕貴族,在群隨從的前呼后擁下,得意非凡地踏入進來。
“阿兄!”見到這位,竇申立刻一改慣常的倨傲,快步迎了上來。
高岳趕緊問身邊人,原來這年輕貴族,正是當朝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元載的幼子,秘書省校書郎元季能,被竇申當作貴賓邀請過來的。
立刻人群嘈雜起來,恭維阿諛聲不絕于耳,將高岳和王團團擠到了墻角,又一陣風般,眾星拱月般隨著元季能,紛紛踱入到了筵席正堂上,各自據長榻而坐,高岳和王團團登上臺階后,只剩下深處還有個位置,便坐下來。
席間高岳才發覺,他身為現代人的坐姿和竇申、元季能等男子坐姿并無不同,都是在榻上岔開腿用屁股坐,這叫“胡坐”——可袁州婆、楚娘還有王團團則是跪坐在榻上,足見男女有別。
而后高岳聽到的,全是官場互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