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岳也覺得衛次公說得有理。
很快,晚餐端上來了。
高岳眼睛咕嚕嚕盯著轉,只見臟兮兮的托盤當中,有一盤稀粥,真的是稀,高岳將食箸豎在其中,豎了三次,倒了三次。
旁邊一個小碟,里面是些韭菜、槐葉,根本沒油,干癟癟地毫無誘惑力地倒在碟子里。
高岳只覺得難以下箸,噗通聲又扔來個托盤,是坨糊糊狀的東西,高岳一看在糊糊里居然有塊肉脯,不由得歡喜異常,先前宋雙文做出來的肉脯美味還在他唇舌間回蕩呢!
于是高岳急忙夾起那塊肉脯,剛送到嘴里,沒嚼兩下,就臉色發青,不由得就嘔吐了出來。
這個嘔吐是有連帶反應的,左右前后幾位太學生也受到感染,舉著食箸挨個干嘔起來,一時間四周嘔聲不絕。
前面食案邊一名負責抬飯食的太學館謁者隨后就喊著問,“誰瞧見我的抹布了,誰瞧見我的抹布了?”
氣得高岳將那塊滿是網眼的“肉脯”憤而擲在地上,讓那粗心的謁者自己去撿。
痛苦地吃完一餐后,高岳急忙將劉德室拉到旁側房間前的抱柱前,“芳齋兄我把剩下的十貫錢給你,你送到平康里雙文那里,這樣我們每隔三日就去那里打打牙祭,你看如何?”
劉德室勉強笑笑,說“太學館生活是艱辛些,卻可以安心溫課,不要再去平康里了,折損身體。”
“我怕我再在這里吃到春闈,身體都折損完了!”
“不行,不行,我一定要考中,盡快擺脫這個鬼地方。”晚餐結束后,回到丙字房的高岳在心中不斷咕嚕道。
但很快他就頹然坐在唯有的茵席上,盤著腿托著腮,“可我,又如何才能離開國子監呢?只有兩條路,一是擊敗所有競爭者,在禮部考試里考中功名;二是找個茬,痛痛快快地打上一架,然后被監司一道牒文,遞送回本貫地去,三年不得參加考試。”
想到本貫地,高岳想起自己得到的那份家狀上寫得清清楚楚,是河北的蓨縣(古渤海郡屬地),畢竟天下之高出渤海,他若被遞送回去,就只能去那里,而不是自己在現代的那個家鄉......
此外高岳還是知道的,現在大唐四分五裂,所謂的蓨縣現在已成為和唐王朝素來為敵的河朔藩鎮所領地,國子監肯定是不會遞送自己回那里去的,多數是逐出國子監后就由他自生自滅。
想到此高岳不禁打了個顫,他想起劉德室和那個已七十歲的張譚,也不得不承認國子監雖然已成現在這副沉淪模樣,自己卻還不能離開它,起碼有地方住有免費飯菜吃,還不至于餓死,然后再徐徐圖之。
殘陽順著窗欞照進來,夾雜著寒冷的東風,晃得吱呀吱呀的,高岳將衣衫合攏,覺得雙足凍得有些麻木,接著取出懷里王團團所贈的七寶瑪瑙杯,悲觀的情緒又涌起來,“馬上這次考試我肯定中不了,落第后便再也沒有臉面去平康坊循墻曲索求什么,馬上還是盡快將這個杯子典當出售掉,以后繼續科考也好,轉行做其他事也行,一樣可報答王團團。”
想到馬上就來臨的科考,高岳突然想起什么,便在房間行李里四處尋找書籍紙張,“考試考試,以前的那位高岳總得有些準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