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明日請隨本孔目再折往州城以南處巡察。”入夜后,阿蘭陀寺的僧舍當中,油燈之前,高岳向明玄請求道。
“高孔目所言無錯,州城以南直至鳳翔府的普潤、麟游處,有涇川、達溪川而過,形成沃野原地,是軍屯的第二合宜處。”明玄合掌說到。
明玄接下來招待高岳晚餐,烏木食案擺著的,是碗稠稠的青小豆粥,內里拌著薏仁、紅豆沙和糖飴,高岳啪啦啪啦一口氣吃完后,只覺得馨香和美,五臟六腑都被調和,白日的疲累也被清空,而后明玄又招待一甌湯水,揭開蓋子,發覺是梨水湯,又咕嚕嚕飲盡,心中連說在此初夏之夜,吃粥米喝梨水,真的是痛快痛快。
外面佛堂上,安西軍卒畢恭畢敬地參拜佛像后,便坐在廊下的院子里,各自吃了粟米粥,隨后從寺廟的草院里借來些柴禾生火,環火而坐,不知是誰抽出根竹笛來,嗚嗚有聲,聲音宛轉凄冷,似有故園之聲。
此刻涇州城中孔目院房舍當中,云韶也好像聽到了什么樂聲,便舍下雙陸棋盤上的棋子,款步拉起卷簾,隔著窗牖乘月望遠,只見外郭西南角,有數所屋舍樓宇,燈火璀然,“是涇原的樂營嗎?”云韶不知不覺地說起來。
身后侍立的芝蕙點點頭,而簫管的聲音,真是從那樂營當中傳出來的。
云韶不由得起了悲愴之感:我本貫和崧卿一樣都在衛州,而父母又遠在西川錦城,而今因嫁于崧卿,隨他一道來了西陲的涇州,人生還真的是漂泊如萍呢!這些樂營的娼妓,也個個是背井離鄉,來此求活。
“芝蕙,你又是哪里的人,父母墳墓又在何處?”
問完這句話后,云韶回頭,只見芝蕙有些悲哀地笑笑,搖搖頭,意思是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主母的問題。
阿蘭陀寺僧舍里,聽到士兵的笛聲,高岳和明玄都披衣而起,走了出來,立在寺廟山巖上的高岳自下望去,和曾經他所處的現代社會燈火輝煌不同,整個涇州的山川大地,一片墨色蒼茫,當真是崇山巨壑,長風萬里,只有州城和遠遠的連云堡,尚有些微弱的火光,閣川如白練般,蜿蜒而過。
“東出盧龍塞,
浩然客思孤。
亭堠列萬里,
漢兵猶備胡。
邊塵滿北溟,
虜騎猶南驅。
轉斗豈長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