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岳尷尬而不失禮貌地回敬小春杯酒,接著和她錯開半尺的距離。
“哎!聽聞高侍御是崔大尹的侄女婿,這是喬模樣呢?拒人于千里之外。”小春見高岳這模樣,嬌嗔起來,而后居然脫下弓鞋,露出纖纖新月般的玉足,橫于高岳眼前,稱自己方才舞蹈疲累,請高侍御幫她捏捏舒緩下。
“哈哈哈哈哈!”席間的諸人,甚至包括崔寬都捧腹不已,起哄叫高岳按照小春所說的做,“高侍御別看你在憲臺彈內侍、彈宰臣,在這里萬事可都要聽佐酒錄事的。”
“高侍御快些啊,你青衫在身,又是文雅學士,正所謂君子有酒伶仃醉,不覺霜露染秋衣,在家憐妻,在外憐佐酒人啊。”小春側臥嬌軀,衣衫微微滑落,語氣更加柔媚,結果見高岳還是在那不為所動,便又不耐煩地催促起來,“高......”
這個“高”字音還未了,就變為了個“嗷”字,小春千嬌百媚的臉陡然扭曲——一記鞠球從席位后的屏風里飛來,翻滾著,以極厲害的加速度,準確無誤地擊中小春的面部——“唉!”高岳真的是掩面救不得,小春捂著臉赤足,痛楚地伏在地板上,鞠球又落下砸在案上的食盤中,是“乒乒乓乓”,滿是狼藉。
整個筵席上的人都驚呆了,看著還滾來滾去的彩色鞠球,包括主人崔寬在內。
“怎么回事?”
“稟府君,小娘子蹴鞠,不慎將鞠球踢入席間,望各位海涵。”屏風后傳來了婢女阿沅的道歉。
“云和,你還真會替你阿霓......”高岳無奈地聳起肩膀。
旁邊,高略略支起耳朵,眼睛空洞,還不清楚到底發生什么事故。
小春緩緩自地板上起身,發髻凌亂,摸摸嘴角都青腫起來,帶著怨恨不屑的眼神盯住高岳,又看看屏風后立著的嬌小身影,從影子里都能看出憤怒來,便什么都曉得,苦笑起來,“沒想到高三郎是個假御史而已,屏風后的那位才是真御史......”說完狼狽告辭。
“假御史,真御史,噗!”這下,連合川郡王李晟都沒忍住,笑了出來。
崔寬則羞慚地再度捂住臉來。
當晚,李晟就“笑納”了高略略,贈與這位琵琶妓許多錢帛,與她雙宿于崔寬府邸里。
高岳身為崔寬的侄女婿,自然也留宿于崔府廂房當中。
次日他還按照韜奮棚時的習慣,早早起來,在花苑里打了套五禽戲,不久就聽見背后有人喊他,回身一瞧原來是崔寬妻子盧氏。
“叔岳母。”高岳作揖。
“高郎,在家就喊我嬸娘就可以。”盧氏現在對高岳的態度可謂大變,她是真的沒想到,兩年前這位還是個下第的國子監窮生徒,一年后是集賢院正字,又一年后從涇原那鬼地方歸來,沒想到現在居然是“試”七品殿中侍御史,官位騰躍得還真快,難不成當初她真的是看走眼?
而后盧氏對高岳吐露了心聲,“你阿妹霂娘,真的是讓我們做父母的操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