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王卻不以為意,他對高岳說,這位煉師并非是為了圖財害命的,只是對天下事做番“推背”而已,能將興衰治亂做個預測,也算是件功德無量的行為。
經過舒王一番開解,高岳這才沒有追究,但他還是恫嚇吳彩鸞說:“如事不驗,我會帶著游奕去回中山王母宮鎖你!”
“逸崧好生兇。”彩鸞煉師雖然知道他是演戲,但還是在心中咋舌起來,而后便騎著毛驢晃悠悠地離去。
傍晚返歸樓宅后,高岳嘆口氣,對妻子說今日我對彩鸞煉師的態度會不會有點太兇?
“崧卿不用往心里去,彩鸞煉師是個豁達之人,她不會怪你的。”
而后高岳說:“阿霓啊你別看我經常可以猜透帝王將相的心思,可我卻始終不明白,覺得彩鸞煉師有個心愿一直沒了。”
“會是什么心愿呢?”云韶也覺得有點奇怪,按照彩鸞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性格,她不像是個會把愿望埋在心里的人。
高岳搖搖頭:“我多次提出愿意幫彩鸞煉師一臂之力,可她卻諱莫如深,看來也只有得機緣到了,由她自己說出。”
夫妻正在交談時,芝蕙自大門邁入,沖著中堂喊到:“三兄,這里有你的書儀,從京城里來的。”
接著她登入堂中,將信交到高岳手中。
高岳看了看,封皮上只有自己的名諱官銜,卻無寫信人的訊息。
可一看這字,高岳的心中還是不由自主地沉了下,這手遒勁有力的字,還是非常有辨識度的,于是他取出佩戴的小刀,輕輕將其裁開,抽出其中的紙箋,待到于書案攤開后,卻是一方微縮的山峰云雪圖畫。
“崧卿,這畫畫得好美麗!”云韶驚嘆道。
畫紙上有行小字“積石雪景圖”。
高岳沉默下來,接著對云韶說:“這畫是小楊山人送來于我的。”
“他為什么要送給你此畫呢?”
聽到妻子的疑惑,高岳抄起衣袖,走到廊下,望著院墻上已落盡花朵的梅枝,低聲說道:“小楊山人大概是希望我以后能代替他,見到大積石山的雪,那里是大河的源頭......而他的夙愿,恐怕只能寄寓在這方繪卷當中了。”
“小楊山人怎么了?”云韶別過身來,繼續問到。
“沒什么,他終于明白仇恨最終毀滅的是自己。怕是再度離開京城,才能從行囊里取出原本束之高閣的東西,可那時候,什么都遲了.......”
“那他將這幅畫送給你,也等于是把理想托付給崧卿了?”
“這個天下,皇帝想要振興它,劉晏想要振興它,楊炎想要振興它,昔日的元載也想要振興它。然而......大家都認為自己的理想是對的,可最可怕的也正在于此......”高岳回頭,看著滿臉稚氣的妻子,喃喃地說到,“只有當天下全都服從于一個理想時,它才能真正振興起來。”
接著他轉過頭來,風兒傳來,妻子先前系在廊緯上的鈴鐺,夾著朵半枯的白花,正前后搖晃著,發出呤呤的聲響.......
“小楊山人,什么都晚了。”
彩鸞煉師的預言到了六月時,已然成真。
襄陽城軍府里,梁崇義及他的妻子兒女,及一干軍將,全都跪拜在敕使李舟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