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岳是懂事的,給每位中官都塞了些錢財,哄得他們極為開心。
“高侍御稍坐,咱們去存好你的緋衣、魚符,安心——等到你馬上考功完了,少不得還要歸還你!”
原來,高岳的緋衣和銀魚符,都是皇帝“假賜”的,現在他回京來,就得收回去,等到再去地方就職或入臺省,再由皇帝決定繼續賜予與否。
中官們離去后,高岳單手把下巴支在小幾上,盤腿而坐,又開始思慮方才的事,不由得茫然出神。
這時候整個大明宮龍首山三衙上,烏云聚攏,遠處山野又傳來沉悶的雷聲,不斷逼近著這里。
廡廊南處,幾名當直的中官、小兒正在閑談,忽然見到一人,便急忙跪拜叩首,“大家!”
果然是皇帝李適,穿著赤黃袍,腳蹬便靴,他遠遠看到獨自坐在廊下的高岳,正背對著自己,好像在發呆。
李適冷笑了下,便叫這幾位不要聲張,又故意問“坐在那里的,是高三否?”
眾人點點頭。
“好,找的就是這高三!”皇帝低聲而快速地說了這句,就走入到廡廊之下。
眾人跪在原地,不敢說話。
皇帝背著的手里,捏著的正是吳彩鸞的那“至鵲下再開”的信箋。
方才皇帝聽取舒王的舉薦,開了彩鸞的信箋,并看了內里的文字。
看完后,皇帝五味俱陳。
“以前朕就在琢磨,到底是這佛寺里抄經的女煉師在指點高三,還是高三在背后操控這女煉師放些風聲來?要是后者的話,那這高三真的不能小覷,所以朕就讓中官以收回賜服的名義,喚他來麟德殿,得好好地當面質詢......”
帶著這樣的想法,皇帝一步步,慢慢逼近高岳的身后。
“到時候考功結束,該何去何從呢?”高岳尚未察覺,還在抓耳撓腮。
此刻,冷風卷著秋雨,開始在無遮無攔的廡廊間撞來撞去,高岳覺得有點寒冷,便掩掩原本屬于自己的深綠色官服衣衽,把脖子縮了些,暗自抱怨這幫“犏牛”的效率也太低了吧,快些將憑證拿出來給我啊!
終于,皇帝立在他身后大約五尺處,不再邁動腳步。
“高三!”
高岳聽到有人喊他,本能地扭過頭來。
同時一聲霹靂炸起,照亮了他轉過來的側臉,顯露在皇帝面前。
皇帝忽然覺得高岳的臉容,有種讓他駭然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