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燧親手擊鼓,河東軍以五千長刀手為先驅,步騎、弓手、戰車緊隨其后,刀刃所向,魏博軍伏尸如麻,田悅、田緒大駭,再也沒有原本決一死戰的勇氣,只顧著抱著馬脖子,混在敗軍潮中,左沖右突,也找不到生路在何處。
營壘方向,李晟所統率的神策軍也奮勇朝前,接連將當面的成德軍、平盧軍擊敗,這下所有叛軍擁堵不堪,又見到三座浮橋都被馬燧伏騎焚毀,只能哭爹喊娘,全都擠在洹水邊上,被并進而至的河東軍、神策軍等官兵一排排砍倒、梟首。
號角聲響起——李抱真騎馬,帶兩萬精銳昭義軍,自斜刺里的埋伏地殺出,此次作戰前李抱真剛剛服食了五十顆金丹,吃得是滿臉紅潤如云霞,立在帥旗下的他喊到:“趕上去,用弓箭把叛逆全都射死。”
同時李抱真眼珠轉了轉,把麾下大將賈林喚來:“我們事前準備的羊皮束腳現在可派上用場了,你帶三千精騎,別走一路,渡過洹水,記住務必要追著田悅的旗幟走,他多數是要逃回魏州去的。記住,一旦捉住田悅,就急追上去把他給斬掉,如此平叛的首功就是昭義軍的!”
洹水邊,昭義軍列隊逼近,無數弓弰擺動著,一排排強勁的箭矢輪番激射而出——跳入冰冷水中逃生的叛軍士兵慘嚎不絕,他們的脖頸、后背不斷中箭,插滿箭羽的死傷者堆疊起來,和冰塊一起浮浮沉沉,污血和濁水混合起來,散發著逼人的腥味。
某處淺流處,得李抱真命令的賈林,領三千昭義軍騎兵,馬腿上全部綁上羊皮束腳來抵御寒冷,涉過了寒澈骨髓的洹水,隨即根本顧不上去奪安陽城,而是順著田悅敗退的路線,窮追不舍。
田悅根本顧不上收攏潰逃的隊伍,他卸掉了所有的甲胄,伏在坐騎的鞍上,艱難地涉過了洹水,田緒的馬被射殺,于是他踏入齊腰深的冰水里,是拉著田悅坐騎的尾巴才跟過去的,差點沒被凍死。
上了對岸后,這對堂兄弟僅僅帶著幾百名親信的牙兵,沿路又搜羅了些敗兵,湊齊千把人,果然直接向東,往魏府逃去。
賈林的兩千精騎則手持火把,人不解鞍,閃電般追逐其后。
而被田悅拋棄的魏博、淄青、恒冀三鎮叛軍,共三萬余人,大半被殺死在洹水,尸壅河川當中,血水相連,洹水為之不流。
很快在清點虜獲時,得知李抱真派遣賈林,再次獨斷追擊田悅時,馬燧大怒:“李阿十又開始爭功了!”隨后他要求李自良等大將也進入魏州地界,但不和李抱真同路,“李阿十走魏縣,我們就走內黃!”
魏府城西南道上,兩邊山林聳峙,田悅、田緒狼狽不堪,帶著敗軍晝夜不停,一路是風聲鶴唳逃至此處,接著穿過此處,便見到府城南面的舊河堤,蜿蜒數里,橫在已干涸的河床上,另外側則是永濟渠的“御河”,水聲隆隆。
“我乃田悅,速速開門!”田悅騎著馬,奔到魏府城南郭的城門處,舉手大喊。
這時城墻馬面上,火把齊舉——留守魏府的大將李長春、符令奇在女墻垛口后,望見城下的田悅和田緒,卻喊道:“田尚書此刻應在洹水,你是假的!”
原來此刻符令奇早有歸順朝廷的心思,便趁田悅領軍出征時,悄悄說服了留守的李長春,要占據整個魏府城反正,這時更是緊閉城門,不能放敗走的田悅進來。
田悅當即就知道符、李二人反水了,而此刻舊河堤那邊火把成片,馬蹄聲傳來——賈林的追騎就在不遠處,要讓對方追上,自己可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