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御史大夫嚴郢,卻在大明宮的中丞院里當直,渾不知情。
宇文翃騎著馬,急匆匆地來到城東靖恭坊自家的住宅里,他喜不自勝地走入庭院當中。
他女兒碎金,正坐在院子里紡線,臉上猶有淚水。
“哭什么!”宇文翃安慰自己女兒道,接著就告訴碎金說,自己又得到個好差事,馬上便能升為侍御史,你父我到了這把年紀,總算要大器晚成。
其實宇文翃也覺得自己對不起碎金,他不是不愛碎金,只不過在他的理念里,一定要讓女兒嫁給進士出身的才最好,希望女婿能彌補自身半輩子官場蹉跎的遺憾。
最初他得償所愿,讓如花似玉的女兒嫁給大歷十二年的狀頭黎逢,但碎金婚后的日子卻很不舒心:黎逢整日跟在竇申等紈绔身后廝混,這把年齡還賴在岳父家中,他那狀頭的名氣和風評,沒幾年就消磨殆盡,怎么看以后前途也非常有限,到現在還是個校書郎,馬上還要為升遷的事發愁。
碎金就勸丈夫,說吏部有選科,天子有制科,夫君你安心溫書,再考個好的位次,不愁當不上畿縣的縣尉。
可黎逢卻充耳不聞,他告訴妻子,我有竇申這個好友依仗,走走門路,將來通榜下即可升遷,何需溫書呢?
這段時間黎逢就混跡于平康、崇仁坊的銷金窟里,自己那六貫錢的月俸哪里夠開銷的,就回來向碎金索取錢財,碎金不給,還曾遭打。
所以現在看著女兒嘴角的淤青,和消減的身材,宇文翃也心痛也后悔。
不過現在好了,等你父當上侍御史后,有了底氣,以后再入臺省為郎官,黎逢敢再欺辱你,就和他離婚,再嫁給真正的好郎君。
“女兒不求父親顯達,只求父親此行平安。”碎金流淚,牽著父親的衣袖道。
“唉,碎金是何言也,現在你父得到的是宰執們的賞識,時來運轉,不久必然緋衣加身,你卻說這晦氣話。”宇文翃不以為然,接著就和女兒告別,再度跨上馬,直出城門而去。
然而五日后,在虢州地界,忽然傳來蔡廷玉、朱體微雙雙投河自殺的消息。
“蔡廷玉怎會在虢州自殺?“得到消息的皇帝既驚又怒。
因為蔡廷玉去的是柳州,應該在藍田驛停留后,直接順著商於山道走的,怎么會詭異地改變行程,一路沿同華二州出潼關,最后在虢州跳水的?這條可是去東都洛陽的路線啊。
很快事情浮出水面:蔡廷玉在藍田驛時,一名叫宇文翃的殿中侍御史忽然來到,稱商於山的驛道被山洪沖毀,手持新的傳符,叫蔡改道走東都路,再折往柳州去。
蔡廷玉當即就感慨說,朝中有人與朱滔相勾結,想要我死,臨時改道,怕是幽州在洛陽的進奏院爪牙們,就等在半路上要我的命——臣不可死在京畿玷污陛下,也不愿死在朱滔這奸逆的刀下,最后就在虢州和朱體微一起投水自殺了。
臨死前,蔡大呼“臣本可為陛下兵不血刃,光復幽州十一軍城,最終功敗垂成,落得如此下場,豈不是上天在縱容奸邪?”
皇帝臉色鐵青,嘴唇都哆嗦了,現在明顯是朝中有奸臣,害死蔡廷玉,目的就是讓朝廷和幽州間無法收拾,并且把黑鍋扣在朕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