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的陜虢,及賈耽的東都,正好和關中京畿隔著道潼關。
“少源!”這時,劉晏喚住他。
李泌回頭望去,只聽劉晏沉著聲,對他和賈耽說了句:“真金都須煅燒時,且稍忍耐。”
聽完這話后,李泌和賈耽都有所悟,便雙雙向劉晏行禮,而后辭別。
這時整個西亭小院里只剩劉晏和高岳兩人。
“興元府里沒胡賁這個人,是不是?”劉晏的干瘦手指攏住稀疏的胡子,直截了當地對高岳說道。
高岳低下頭,算是默認。
“真愈為真便是假。”劉晏瞇著眼睛,有些得意洋洋,“不過這種院中兒女事,全看逸崧你個人的取向修為,實在困惑的話,不妨去問南園的蕭中明——我倆好久不見,不用談這些瑣事,來,坐下。”
高岳便在小亭中,挨著劉晏坐下,隨即劉晏即對他說:“不管你和普王的情誼多好,切記切記,可一旦宮中有什么風吹草動,你不能不站在太子這邊!”
一聽劉晏這話,高岳急忙點頭。
而后劉晏和他對飲了幾杯茶水,語速放緩,“對了逸崧,你知道那日夜晚泛舟時,韓太沖為何與杜君卿交惡?”
“仆實不知。”
“杜君卿呢,其實這次準備回朝時,要向皇帝呈現改革漕運的方策,也想借此邀功,直登宰執的位子。”劉晏不慌不忙地說到。
“晏相你曾對我說的話是沒有錯誤的,此后朝堂的爭執,就是圍繞漕運和利權的爭執。”
劉晏唔得聲,而后用指尖點了幾下盅內的茶湯,在小幾的檀木面上沙沙地畫起來:
“杜君卿的方策即是,恢復漢朝時期的鴻溝漕運,具體是這樣的,自汴州南的浚儀處,將琵琶溝連至蔡水,而后由蔡水至陳州的淮陽,轉入穎水,再自穎水由壽陽入淝水,淝水上源處,和居巢湖(今安徽巢湖)連接處,僅隔一段高崗,曰雞鳴崗,只要鑿通此崗,船只便可直入居巢湖,可過湖水和揚子江(長江)直通。”
而所謂的蔡水,即是狼蕩渠,也是古代鴻溝的主干道,只要過了此處,財賦糧食可直抵滎陽、洛陽,再由南河過三門峽,經由陜州送抵長安城。
接著劉晏又說,若不開鑿雞鳴崗也可,無外乎中間多道陸路而已,一則雞鳴崗把揚子江、居巢湖,和淝水隔開,長短大概四十多里,于此地設置個轉運院,把江湖運來的物資自陸路送入淝水,也是能承受的;二是,江淮間的進奉船,也可自白沙(今江蘇的儀征)沿揚子江入東關(今安徽巢縣),進居巢湖,越雞鳴崗入淝水。
“那如此的話,一旦能把鴻溝和揚子江相連,江淮的財賦可不走汴河,那樣也就不會遭淄青、魏博的威脅,另外嶺南、漢中、荊南,乃至蜀地的米,也可直接泛舟載運,經由各路水道,先匯聚在長江,入居巢,再入鴻溝,送至洛陽、長安了?另外鴻溝一帶多是平原,疏通工程也遠較他處方便。”
“逸崧說的沒錯,但現在你也應該明白,韓滉為什么堅決不允許杜佑的這個計劃付諸實施了吧!他根本不愿意杜佑的方案在皇帝眼前出現。”劉晏說完嘆口氣。
“那樣,便等于韓滉的宣潤地位一落千丈?”高岳當即明白。
劉晏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