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蕭乂這樣的人物,倒下是不可能倒下的,當年進士考試那么多次都沒打垮他,區區千金散盡的局面,對他來說,壓根就不構成考驗,他在長武師變前遁入終南山,更像是單純的識時務避禍而已。
所以靜之兄欠缺的就是個東山再起的支援,現在我為興元尹,恰好可以給他這個機會。
將來,蕭乂可以作為商賈的代表,幫我殺入長安城去。
“自稻麥混種在山河堰功成后,如今全府諸縣,不但包括軍屯處,連百姓所有的農田,也統統開始混種起來,如此不但可增收糧食,還可壯大騾坊和馬坊。”劉德室的這番話讓高岳很感慨。
是啊,不管社會如何發展,發展到哪一步,糧食和織物永遠是根本中的根本。只有糧食有了富余,才能催生釀酒、燒瓷、養畜等其他的行業,然后再催生出其他更多的次生行業,如果將所有枝繁葉茂的產業畫作一棵大樹的話,那糧食和織物就是根子所在。
現在整個興元府的發展目的很明確:稻麥混種增加了糧食產量,解決基本的溫飽問題,然后“利州鐵官”、“河池筑城”和“全府種茶”這三個,是該年“政府工作計劃”的重中之重。
按照高岳的思路就是,用落成的利州鐵官,和城固鐵官相結合,先搶到朝廷度支司的“訂單”,鍛造農具交付給西北軍鎮的營田,其間所得的利潤,用來扶植馬上要大力發展起來的“興元五坊”,哪五坊?草藥、茶樹、造紙、蕓薹油和制傘。
這五坊當中,草藥和蕓薹產業已形成氣候,興元府及洋州的七個草藥園,有三個都是他自己所有的,雇了部分土著農夫,還使用了一批先前俘虜來的諸羌奴隸,賬目財計都是芝蕙在打理(當然芝蕙一并打理的,還有四座分散興元府各地的田莊)。
隨即要重點推進的,就是茶樹和造紙,這兩坊在興元府,和草藥一樣,擁有得天獨厚的條件,茶樹不必多說,那造紙使用洋州的竹子為原料,簡直不要太豐富廉價。
當然最后一坊即制傘,這是高岳高兵郎獨自的發明創造,全興元府只能有一家做這個,那便是他自己家。
可憐大明宮的皇帝李適,因在播遷奉天時留下的陰影,省吃儉用攢各種用途的錢,宮室壞了能不修就不修,衣衫破了就讓掖庭或公主妃嬪們縫補下再穿,膳食也是能省則省,同時李適在心中,也把興元尹高岳視作“清正廉潔”的榜樣的。
因這時唐朝高級官員在貪瀆上,還是比較“質樸剛健”的,沒那么多花樣——目光短淺點的,就是用優厚的官俸維系大家族的花天酒地,翻蓋奢華的甲第樓宇,購買各種別業和美姬,目光長遠些的,也就是購置田莊,以為子孫永業。如何貪瀆呢?也很簡單,要不就是收取賄賂,要不就是依仗權力霸占老百姓的東西,還有就是公開的“劫奪”,比如節度使不光花自己所得那份,還會占用軍府的公用錢。
可高岳沒有啊!每年興元府的兩稅錢,上供部分完成后,留使的“軍資錢”,他全都發放到位,不讓士卒有欠薪的機會,所以興元府是天下方鎮里軍隊秩序最好的;就連本該歸他自己支用的“雜給用錢”,他也將其中大部分掏出來,用于軍府開支:
造船、修城,當然最重要的是營造旗亭邸舍。
所以興元府這一兩年的財政,也是天下方鎮里最為良性的,和河朔的魏博鎮差不多(沒錯,財政運轉的最好的就是這河朔叛鎮,不但養了好幾萬兵,百姓還能安居樂業,畢竟田家是把魏博真正當自家產業來慘淡經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