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云和的這番話還是驚嚇到周圍的娘子們,哪有女郎家公開討論開戰掠奴的啊!
云和也有些窘。
這時還是高岳圓了場,他就人力的話題,對各位軍將僚佐家的娘子說:“諸位勿憂,其實棉田的人手也好解決、”
“哦,愿聽大尹的灼見。”幾位娘子笑嘻嘻地說到。
高岳便說,馬上我興元府要遵照圣主詔令,率先分“田士”和“將兵”,此后將兵專事訓練,田士則半軍半農,按照朝廷度支司規劃的比率,我興元府原本有官健一萬一千,土團四千,而今統統取消,劃一為將兵、田士,另者本鎮的支州郡又增鳳、興二州,本尹還要兼鳳興都團練使,兵額經由圣主和度支司許可,增加到兩萬(其實兩萬這個數目里,高岳原本給朝廷報的兵額是一萬五千,現在又加了五千,實際有兩千人還是屬于掛虛籍的)——也即是說,將兵馬上只需八千(實額七千),本尹準備重新規制,而田士足有一萬二千(實額一萬一),本尹計算過——原本興元府的屯田主要集中于三地,山河堰、黃泥河,還有洋州月河谷,用田士六千五百足矣。其后主要對西蕃用兵,故而興州略陽、鳳州河池成為重地,故而本尹準備將余下的四千五百田士派遣至這兩州屯田,主要就是麥棉合種。
“增加的兵自何而來?”云和好奇地詢問姊夫。
“增兵四五千耳,一千自本府所管的五州內招募,其余的也很簡單,讓出去回商的船只或小校,帶著我興元府的紙札,自各地招募就行。”
對此高岳很有信心,因為這時的唐朝,已不復早期那般對民眾的人身控制力,為何如此說?
因為兩稅法已取代了崩潰的租庸調。
租庸調制度下,賦稅也好,勞役也好,軍役也好,都是落實到個人頭上的;
而兩稅法呢,朝廷和地方采取了分稅的方法,說白了,朝廷不管這州這縣誰在管,也不管這田誰在種,只要你把你應對朝廷的那份“上供”的稅給攤派到位就可以——沒錯,這就意味著中央朝廷對民眾的人身控制力在崩潰,這一旦松開,民眾起碼有了選擇被剝削方式的“自由”,我可以種田,我可以經商,我可以做工,當然當這幾條路走不通時,我還可以當兵。
當兵的自由必然帶來做兵的自由,價值觀就是:誰發餉就給誰賣命,誰讓我餓肚子就砍了誰。
皇帝不發賞賜,咱們就要挾節度使去打皇帝;
節度使不發糧餉,咱們就作亂,殺了節度使,再擁戴一位(或者朝廷派一位來)就成。
所以唐朝如今方鎮,問題的根子不在于節度使,而在于依附在各個方鎮內,一群群“自由”的兵,以當兵吃糧為職業的兵,對中央和皇權觀感淡薄的兵,殺節度使玩兒似的兵。
河朔、淄青和淮西等方鎮為何能長久割據,就是這群兵成了氣候,形成桀驁不馴的地方武力集團,朝廷光靠“換湯不換藥”的平叛戰爭,是無法在根子上逆轉這種局面的。
不過此刻高岳卻要利用這種“自由”,“本尹在府中增設數十軍校、要籍,實則督押貨物至各方鎮回商貿易,順帶把募兵的紙札攜,貨銷完后,船就帶著募來的兵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