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晚,田獵的數千人馬,環繞著云陽的這個小村舍立起大營。
馬宜駑將家中的正堂和寢所都讓給皇帝一行,自己和家人都宿在廄舍當中。
雨總算停了,烏云消散后,月亮朦朦朧朧地,半掩著。
西寢當中,靈虛倚靠在窗欞上,臉上不曉得是什么神情,癡癡望著那輪幾乎看不清楚的月。
義陽則一臉壞笑,湊了過來......
而正堂當中,皇帝和高岳、衛次公促膝長談。
“經界法無論如何要去推行,但東南暫且不合時機,高三你先就在興元和鳳翔大膽推行,如有效力,朕便力主在京畿行此法。”今日聽了馬宜駑的話,皇帝深受震動。
然后皇帝讓衛次公承受密旨:“從周你差遣人,找到這韓處士,朕也想與他談談。”
“韓處士乃韓仲卿之子,韓會之弟。他之前在興元府的韜奮學宮里就學。”高岳主動攤明韓愈的身份。
皇帝點頭,說這無妨,朕只想從韓處士那里獲得更多的實情,在大明宮里根本見不到也聽不到的實情。
“韓退之是個骨鯁正直之士,他絕不會對陛下有所隱瞞的。”
這時皇帝站起來,嘆口氣,“朕今日總算是見到了稅法害人的弊端,要朕說的話,你和陸九所諫言的都是對的。但朕在真正革新前,還得韜光養晦啊,稅得繼續狠著心收,仗也得繼續狠著心打。所以高三,你明不明白。”
“是,臣岳明白,只須陛下此后在鳳翔府和興元府事務上不為他人所動,信任臣岳就行。”
皇帝笑起來,說今日高三你怎么如此易與(好說話)?
這下高岳臉上閃過絲慌亂。
那邊衛次公更是噗咚聲,把腦門都砸到了地板上。
田獵結束后的九月中,高岳在紫宸殿內向皇帝辭行。
皇帝對高岳說你暫且不要走,接著于延英殿內專門召開問對。
不過高岳不在場。
只有李泌、賈耽兩位宰相在場。
此刻宰相班子又發生變動,李勉去世了,也即是說中書門下只有李泌和賈耽兩位正牌宰相。
兩位的分工不同,李泌負責國政和財計,賈耽則負責御營籌辦。
李泌自覺年齡大了,精力不濟,所以始終對皇帝請求,再加一兩位宰相,替他分擔政務壓力。
“朕欲白麻宣下,以高岳為平章事執政,可否?”今日在延英殿內,皇帝堂然說出了這個話題。
隨即皇帝又說,你二位此后可居尚書省左右仆射,繼續參與國政。
這下賈耽有些激動地握住象笏,眼睛直向李泌那里望。
其實拔擢高岳為執政,賈耽是認可的,自從高岳接替他治理山南西道以來,他對高岳的才能始終欣賞。
賈耽當然也明白,李泌和自己的想法也是相同的。
現在皇帝明確開口,咱倆也應該推高岳一把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