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防在馬燧前就在河東為節度使,后來被回紇打敗,才丟了節帥的位子,他在奏章里極力說到,桑干河雖可水運,但自代北過君子津,再至麟州、銀州的話,多是崎嶇山谷,道路艱難,而河東自安史之亂后又殘破不堪,哪里能找到那么多人戶雇傭起來轉輸糧食呢?故而臣認為,竇中郎的方案實不可行。
聽到此,竇參勃然大怒,臉色鐵青,認為鮑防簡直是在給自己難堪,不可忍受。
就在各位執政相持不下時,閣門外數位中官來報:“鄴侯至。”
“先生,先生來了!”皇帝急忙離開繩床,徑直走到了閣門處,其他執政大臣急忙也隨起皇帝的步伐。
閣門的板廊,李泌臉色蠟黃,骨瘦如柴,身上的白麻衣衫顯得十分寬大,坐在肩輿上,由數位中官抬著,拾級而上——皇帝一見昔日神采飛揚的先生居然病成這樣,不由得淚水都下來,便快速上前兩步,李泌見到皇帝,急忙掙扎從板輿上要下來告禮,皇帝將他一把扶住,其他大臣也上來,一起將李泌的肩輿抬,送入到延英殿內。
“臣不行拜禮,死罪......”李泌聲音很微弱。
“先生何須如此!”皇帝哽咽起來。
接著李泌牽住了竇參的手,喚了聲“時中。”
“鄴侯......”竇參泣不成聲。
“本山人今日拖著病軀到這里來,就是希望對各位說聲——如今局面,非以高岳為帥不可,再由班門郎主持度支司供軍,御營右軍主攻,其他諸軍各安防區即可,這樣可保天下無虞......”李泌說到此,明顯感到自己握住的竇參之手,因情緒波動而顫抖著,可李泌用盡氣力,把竇參的手握得更緊,語氣也更重,“時中!”
你能入中書門下為中書侍郎,靠的是我的援引和舉薦,這次就聽我一次吧,好不好!
竇參臉上的每塊肌肉都在劇烈牽動著,可當他看到李泌的雙目時,只能垂下頭,極度不甘地頷首。
“西蕃事又該如何?”皇帝擦了擦眼淚,問到。
李泌笑起來,“圣主安心,康日知、劉海賓、邢君牙都是久歷沙場之輩,涇原、靈武的軍堡也齊備,西蕃即便入寇也占不到任何便宜。另外,高岳平叛羌時,可再讓西川韋皋出兵西蕃所占據的維州,以起牽制之效。”
當李泌的話一說出來,眾人頓覺心安,可一看到鄴侯沉疴如此,又無不圍著他坐著的肩輿垂淚......
夕陽西下,延英殿門投影的空闕處,李泌靜靜坐在肩輿當中,還在不斷微笑著鼓勵皇帝盡快下決斷。
最終皇帝下定決心,按照班宏所言的去實施!
自大明宮回宅的李泌,到家后便口不能言,家人哭聲四起。
正在長安城宅第里的顏真卿顏魯公,得聞好友病重,便和司馬承禎一起來到李宅,剛進門就落下淚來,“少源吾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