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昌原校場上,遠遠的長垛上豎起靶的。
張保百的一個兒子張貫千,帶著一個幢隊的定武軍步卒,立在炮位的左側,這群步卒全都身披精良的鎖子甲。
高岳閱覽時,張貫千便說,節下先前在茍頭原大捷時曾繳獲西蕃大論尚結贊的鎧甲,其甲片青瑩潔凈,光耀照人,可鑒須發,三十步內弓箭無法貫穿,五十步內弩箭無法侵徹,我們便在洋州、利州的鐵官仿制,最初不得其法,后來經幾名東山奴之口,曉得內里奧秘則是反復冷鍛,將鍛造出的鐵片鍛至原物三分之二厚時,即算大功告成。
聽到這話,高岳便看士卒身上的鎧甲,卻見每塊甲片上某段還留著塊未鍛,所以其他冷鍛過的厚度是三分之二,只有這小段厚度還是原本模樣,故而凸出,形如筷子頭。
高岳想起來,這不是后世宋朝時期,青羌所鍛造的“瘊子甲”嗎?那未冷鍛的凸出部分,正好和人皮膚上長出的瘊子般,故而得名。
“甲已堅整,那么衛體的刀劍呢?”高岳便詢問。
這時數名步卒站出來,將平隴長刀和橫刀擎出,高岳一看,刀刃鋒利,閃著冷冷的光芒,絕對能吹毛斷發,比原來的版本果然要厲害。
“這是宿鐵刀。”張貫千介紹說。
張貫千進一步說,這便是團煉法,所謂的“宿”,就是陰陽雌雄交配的意思,在熊熊的熔爐內,先用熟鐵做成彎曲形成,然后纏繞入生鐵,兩者互相交合,然后生鐵在高溫里泄出米青(高岳的臉微微一紅),注入到熟鐵之內,最后煉成堅硬細密的剛刃,用來制造矛刃、刀劍,在戰場上無往而不利。
原來這煉鋼的過程,都這么污不堪的。
高岳就問,是不是所有的刀劍武器都用這種團煉鋼打造呢?
張貫千面對節帥這個問題,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
高岳就語重心長,說長矟刺殺人,靠的是矛尖,刀劍劈砍殺人,靠的是刀刃那塊,箭羽傷人,靠的也就是簇頭那塊,所以就這些要害處用團煉鋼就行,其他地方可用普通鋼鐵,不然這造武器的代價太昂貴了,我們大唐畢竟是靠體量取勝的。
“好鋼用在刀刃上”,高岳又為中華民族貢獻了句俗語。
炮位的右側,是義寧軍的一支幢隊,他們為高岳展示的是弓弩之器。
其實是兩種規制的箭簇。
一種扁平而闊,簇身被打得挺薄,叫“鎩簇”;另外種細而尖利,叫“針簇”。
前者便于殺傷無甲或輕甲的敵人,而后者則利于射貫重甲的敵人。
高岳點點頭,說這種箭簇之制可推廣至興元、鳳翔全境,將兵、射士此后面對不同敵眾,可用不同的箭簇給予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