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仇池山頂,四周都是被解放的當地唐人,正在辛勤地伐木立柵,辟墾田地,燒土筑壘。
這個“仇池山水寨”是軍用和民用合一的,既有頂部的大寨,也有環衛四面山巒的小寨以供警備。
“退之,能看出這仇池山四面的交通否?”高岳和韓愈立在崖側。
韓愈只看到四周魏巍、浩浩的雄偉景象,一時間也沒法回答高岳的問題。
于是高岳就親自對他說:“有了仇池山,便能控扼成州;而成州,正處在河西、隴右、京師三角交通的中樞,其往西可接通往河隴、西域的大道,往東南則可通興元再入劍南、南詔,往西南亦可循白龍江,深入青海、河西,去各個方向的距離,都是三百里而已。早在三國魏晉,此處便可掌控上邽(天水)、下辨(漢中關隘)、陰平(蜀都關隘)三條孔道,蜀漢諸葛武侯多次北伐,走的都是這條路。”
“那淇侯的意思,是要把仇池山經營為光復整個河隴的咽喉?”韓愈問到。
高岳微笑著搖搖頭,“仇池山,只是建起個山水寨,目的是什么?就是依靠這里的險峻和豐饒,把隴右各州不甘心被西蕃暴政統治的唐人,全都招攬入此寨里,他們耕作的糧食我唐也不征收,全留給寨戶們自持。”
“就是說,來山水寨的唐人越多,西蕃掌控的丁口就越少;山水寨產出的糧食越多,西蕃能料集到的賦稅也就越少!”韓愈頓時明白了。
高岳大笑起來,說退之果然聰敏。
韓愈很高興,他認為通過山水寨,似乎見識到一種全新的戰爭模式,這種戰爭不看一時勝負的,而是依托民眾,對敵國持續不斷地削弱,最終達到戰略目標。
“山水寨的人戶,操練戰陣,演習兵器,嚴防奸細,也不是為了和西蕃的大軍對抗,而是要自保自衛,并以此為標桿,壯大河隴失陷地唐人的膽魄,等到我唐天兵一到,他們便能在山水寨的引導下,奮起反抗,簞食壺漿以迎王師。”
高岳點頭,又問韓愈:“那依退之的看法,山水寨到底要和西蕃爭什么?”
“愚以為有四爭,一爭情報,二爭糧食,三爭丁口,四爭道路。”
“哈哈,四爭說得不錯,退之與我心有戚戚焉!只要做到這四爭,這仇池山哪怕不和西蕃的軍隊硬對硬,也會讓西蕃在整個隴右的統治千瘡百孔,寢食不安的。”說完,高岳上前步,指著北面的蒼莽景色,對韓愈說出在仇池山立山水寨后,下面設定的目標:“此山北面不過百里,即是成州理所所在地建安,肅宗皇帝曾在那里設漢源縣,后沒入西蕃之手,此地正對著祁山二岈,二岈間有軍道而過,又有可種麥的田地千頃,更東北處有大鹽池。仇池山大寨一成,時機成熟,我便行武侯的故路,得仇池山水寨相助,攻陷漢源建安城和祁山堡,據此‘麥莊’、‘鹽池’供軍,再與北面水洛城呼應對進,全取秦州、成州,隨后席卷隴右,便易如反掌!”
聽到高岳這個方案,韓愈也非常激動,說:“淇侯安心,山水寨會牽動成州、秦州更多的唐人村落起事,西蕃區區幾個宮堡、理所,很快就會被陷于汪洋大海之中,這便是村落包圍州縣的妙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