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于公異害怕行賄者報復,也害怕朝廷有司追查,惶惶然如喪家之犬,出了京城,來到了灞橋處。
赤紅色的灞橋上,事前就得到皇帝密詔的陸贄,正好騎著馬而來,遇到了于公異,陸贄就很冷淡地對他說:
“昔日同處院中,尊下曾言令堂(于公異的繼母)身體大恙,不知而今如何了?”
于公異羞慚后悔,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
他繼母重病乃至死時,自己壓根都沒回去,更不要說守喪了。
見于公異這幅模樣,陸贄更加厭惡,就叫仆人自箱篋里取出一卷書來,說尊下遠赴汀州,某也沒什么可贈的,這卷書便請尊下收下,讀之當有裨益。
等到陸贄遠離后,于才敢將書卷的系帶給解開,卻看到卷首兩個大字,《孝經》。
“于公異被遠放汀州!”
竇參的宅第當中,竇榮匆匆自御史臺里趕來,告訴喜鵲這個晴天霹靂,喜鵲再傻,也曉得這里面的利害,當即驚得是四肢冰涼,幾乎癱坐在地上。
“阿兄,如今為之奈何?”竇榮帶著哭腔。
竇申也沒個計較,他還不知道的是,皇帝已秘密叫巡城監的人,把太原至長安的驛路給控制監察住,他族父竇參的信件是完全送不到自己手里的,自己便是個聾子瞎子。
這時隔扇門被推開,聽到此事的上清臉兒蒼白地走出來,建議說:“二位現在便肉袒負荊趕赴闕下,不可經任何人之手,在圣主面前自陳死罪,若圣主追問罪行,二位便矢口咬定只是貪財,接受了方鎮的賄賂,決不可說自己與翰林院、神威軍方面有任何......”
結果上清還沒有說完,暴跳如雷的竇申便用健全的左手,狠狠抽了上清個耳光,“賤人安敢如此?”
上清悲鳴聲,嘴角流血,直被打坐在地上。
接著竇申便把無能而產生的怒火,全都撒在柔弱的上清身上,揪住上清的發髻,用靴子猛踢猛踹,口中罵個不休,連竇榮都被嚇得立在一旁僵住了。
好在上清也是聰明的,她捂著腹部,反口恫嚇竇申,“今日便打死我,我也必申訴冥司,追索你命于地下;若不打死我,我即刻入大明宮出首你等,拼著自己被沒入掖庭,也要先看你死!”
這話果然有效果,又把竇申和竇榮這對兄弟嚇得連連后退。
“呸!”上清拼盡全力,把血沫噴在了竇申的衣角上,接著忍痛靠在庭院的槐樹下,縱聲大笑。
“阿兄,她瘋了,她瘋了。”竇榮先喪魂落魄地喊起來。
沒想到大難臨頭,連個區區卑賤的侍妾都有膽量反攻倒算了。
竇申也顧不得再毆打上清,只是叫奴仆把上清給殺了,埋在后院當中,接著也沒看具體有無執行,兩兄弟就像無頭蒼蠅般奔出宅院。
這時長安城暮色涌起,蕭瑟的鼓聲陣陣傳來。
此刻宅門前,竇申、竇榮恰好看到一襲紫袍的裴延齡,正朝自己而來,好像見到了救命稻草,連呼“小裴學士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