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里還有各處高聳的寺塔,和無數僧院,其實不光有法門寺密宗院,還有凈土宗院等共二十四處相連,叫做“法門瑰林二十四院”,多是肅宗、代宗皇帝其間營建起來的。
不久,上座惟上和維那善潤攜茶具,帶著數百僧人,都到宿院的正堂,前來拜謁高岳。
高岳倨傲地坐在繩床上,霍忠唐立在旁側,其他鳳翔、興元的官員和大將分列左右——惟上、善果和善潤,坐在對面,其他僧人分居其后。
善果不斷地對兩位使眼色,意思是這位汲公絕非好茬,來者不善。
法門寺的上座,也叫座主,就是惟上,這上座就是寺里的一把手,裁決大小事務;
而寺主是善果,他職責是管理僧人的,等同于禪院的住持;
至于維那是善潤,他是打理寺廟庶務、經濟的,也叫“歲直”。
“剛才自扶風縣來,到了岐陽,仿佛山南的所有田野都是貴山門的產業?”高岳直接詢問善潤。
善潤支支吾吾。
“這些田都是我皇賜予的常住田?”高岳緊接著問出第二個問題來。
“也,也有口分田。”善潤磕巴起來。
“口分田?你是說頒發給僧尼的口分田,可這么多年,口分田沒有收歸再分配嗎?”高岳朗聲說到。
堂內的大小僧人無不震恐變色。
“倒是收歸再分配的,然則這些田臨靠敝寺,業主便陸續將它們都捐施過來了。”善潤狡辯說。
高岳起身,對整個大堂的人說:“貴山門有近十處‘凈人房’,凈人足有三千人,還有八處碾硙,五處油梁(榨油作坊),大小車輛數百,有田有水有果樹,在鳳翔府城里還有屋舍五十間,租賃為邸肆,每年收利近十萬貫。”
“汲公......”這法門寺的三綱,見高岳越說越離譜出格,不由得汗涔涔的,希望高岳別往下說了。
可高岳根本不聞,“我聽聞這凈人們,種的是你們的田,便要每年交你們‘突課’,每畝地的突課是一斗七升;然后每年還要給山門服‘差科’,差科有八大類四十余種——一類曰勞役,即為你們艾園割草;二類曰畜牧役,為你們放養騾馬、駱駝;三類曰手力役,為你們搓繩、造革;四類曰修造役,為你們造寺造倉廩;五類曰舂役,為你們釀酒(唐朝寺廟僧人是可以飲酒的)、造面、榨油;六類曰雜役,為你們灑掃敲鐘;七類曰車役,給你們趕車駕船;八類曰官差役,為你們修橋鋪路。”
“汲公......”三綱這時的聲音已然很微弱了。
“非但如此,你們還占著碾硙和油梁,包給寺戶凈人,一處碾硙每年要納課九十八石麥子,一處油梁每年要納課二石油。”
“汲公,請取佛骨!”惟上最終沙啞著嗓子,幾乎是尖叫起來。
快點結束這個話題吧!
高岳這時恍然的樣子,坐回到繩床上,笑起來,說方才說話太多口渴,幾位大德高僧是攜了茶具來的,便請一口茶喝。
善果和善潤不敢怠慢,急忙將茶具奉上。
“哎呀,這茶羅子,是無價之寶啊,少府監里都造不出這樣精妙的茶羅來。”當高岳從茶屜里抽出茶羅后,當即就呼喊起來。
僧人們的臉色更難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