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高岳對皇帝的回答,卻有點怨氣在內,“陛下,臣岳居于中書門下,實不知洺州刺史元誼和魏博田緒間,竟然有此舉動。陛下又讓臣岳提出看法,倉促間答復哪能有條理?”
這說得皇帝默然,高岳說的是實話,因盧杞死后,皇帝沒有真正信任過任何位宰相,哪怕是李泌和陸贄,賈耽呢雖然安保相位,可更多也就是備位而已。
所以天下的情報,皇帝完全是通過大明宮的中官集團,及其下線機構巡城監掌握的,許多情況宰相不知道,當在意料之中。
不過現在,皇帝還是愿意信任高岳的。
為了掩飾,皇帝便干咳兩下,當著衛次公的面,對高岳保證:“朕的想法,在密詔里都已說清楚,馬上對太行山東臨洺的戎機,高郎便在金鑾殿中和朕一起掌控各路密奏文牒,絕不會對高郎有任何遮掩的。”
還沒等高岳回答,衛次公就舉手,慷慨激昂,“請汲公于金鑾殿偏殿勾當文書,東學士院、內外樞密使而后皆歸汲公統制,并請汲公每五日當值一夜,與陛下密畫戎機。”
“為了早日平定昭義軍內訌,臣岳自然領受,然則政事堂那邊?”高岳意思是,我若留在金鑾殿,那外朝中樞怎么辦呢。
皇帝揮袖,說高郎看如何辦,朕便如何辦。
于是高岳思忖會兒,就提出個方案:“朝中現在就任執政的共是一位中書侍郎,兩位門下侍郎,和一位尚書仆射。如臣岳在殿中和陛下密畫征伐,那么其余三位執政便分押六部,維系國政國計便好。”
沒錯,現在高岳已對宰相班子的輪流秉筆制度不滿意了,他覺得光是和幾位宰相談什么“民主集中”已不行,你想要當話事人,想要真正擺脫扯皮,很簡單,那就是用皇帝的信任,讓自己真正擁有當國主政的權力,其他的三位宰相,擔當常務工作就行了。
對此皇帝認可,“以陸贄押吏部、戶部,如何?”
其實皇帝還是非常信任陸九的,便想把最緊要的兩個南省衙署給他來。
但高岳卻從大局出發,善意提醒皇帝說:“陸贄素來與戶部侍郎判度支裴延齡交惡,臣恐其押戶部的話,國計軍費會因此延誤,不妨以陸贄分押吏部、禮部,定朝官的陟罰升降及貢舉。戶部和刑部,由門下侍郎杜黃裳分押,掌管國計財賦和刑法。至于賈耽則是兵部、工部。六部里的尚書左右丞,為三位執政的佐貳,此外政事堂議事,則繼續由三位執政輪流秉筆,若有所不決,則交給陛下仲裁。”
對此皇帝很快表示了贊同。
既然皇帝服軟,愿意讓高岳借“載筆金鑾殿”的名目獨秉國鈞,高岳也退讓一步,答應皇帝,征伐臨洺時他愿伴在李適身邊,處理樞機和戎機。
就這樣,君臣間初步達成了愉快的共識。
下一步,話題正式轉移到了國庫和內庫方面。
不過高岳是很精明的,他不會像陸贄那樣用長篇宏論,洋洋灑灑,來企圖改變皇帝的心思。
因為他知道,雖然陸贄一直在指責皇帝設置內庫之舉,可在客觀規律上,國庫和內庫的分離,乃至互相爭斗,是不可能避免的事,與其搞東風壓倒西風的那一套,不如將其涇渭分明開來,以求互相補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