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黃承譽戾氣聲粗,目光游移未定,手抓在那張輿圖上青筋暴起,終隱而未發,片刻松了手,笑問“樊先生博古通今,能不能說個典故來,也讓本王知道的詳細些,究竟是個什么道理。”
樊濤想了一瞬,道“城中人皆中毒,楊肅在城外高喊,大人便是那解毒的藥,分食即可長生。真假不論,大人易地處之,難道不想嘗一口嗎”
黃承譽點頭,連聲道“是了是了。”她說“是了。”
又沉默片刻,他看向樊濤“我只最后一問,你究竟是來幫我,還是來害我”
樊濤未有絲毫猶豫“我來助大人一臂之力,想替自個兒求個人生大計,幫大人,是為著幫自己。我不會害自己,如何會害大人呢。”
黃承譽大笑良久,一撐桌面,重聲道“走”
樊濤躬身站至一旁,黃承譽站起穩了穩身子,走得幾步拉開門,迎面而來是無邊暮色。他沒回頭,只道“樊先生深藏不漏,某自愧不如。就依你的,你拿去吧。”
樊濤默默跟在身后,先隨黃承譽去了起居處拜別親友,又聚了下屬交代后事,俱是按樊濤所言,將一概托付于他。
有陳下屬不解,黃承譽坦然道“陳兄還看不開嗎,那楊肅,本無勸降之心,只想困死我與爾等諸位。”
此話激的幾人抱起,爭先恐后道“那又如何,在座豈有貪生怕死之輩。”說話間目光皆是放到了樊濤身上。
古來謀事難當,失一策則全盤不復。現開青陷入此等地步,少不得對他非議眾多,現兒又聽黃承譽要將一切托給樊濤,難免底下人怨氣更深。
樊濤站立不言,黃承譽隨著眾人一并看與他,又有附和前話,吐著唾沫道“就是就是,王上只管開城下令,你我一鼓作氣沖將出去。便是戰死沙場,也不做這賣主求榮的畜生。”
黃承譽揮了揮手,笑道“諸位的心意,我領了。”
四周還待勸,有喊“王上”,也還有人不習慣改口喊“大人”。
黃承譽道“諸位且靜聽,我們出不去的,現在那道門,不是你我想開就開,更莫說萬千百姓在門前,本王如何眼睜睜看著他們喪命馬蹄之下。
與其魚死網破,何不以本王一人之死換個蒼生太平。”他笑“諸君與我,多年情誼,值得這顆頭顱。何況,城中事宜,牢諸位多日部署,難道忍心功虧一簣”
四周噤聲,黃承譽轉向樊濤招手,待人上前,指著他向眾人道“樊先生,是本王親定的謀士。
自開青入垣定,事事皆是他與本王出謀劃策。雖有今日,亦非他一人之過。諸位想想,若當日不撤垣定,不知此刻要少幾人站在此處。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今吾將一切托付于他,見他如見本王。他若能帶你們逃出生天,本王愿將垣定開青拱手與他,爾等都是見證。若他不能,那就是本王識人不明
黃泉碧落,”他喊“吾先走一步,諸位早日來見我是非恩怨,自有閻王明說。”
有人想追,原垣定主事黃澄伸手攔了一攔。他為黃家旁支,本不是鎮守垣定的武官。只時任都尉不愿隨黃家造反,一早沒了性命,到底此處實權在黃家。
等黃承譽過來,人便奉了黃承譽為主。說有異心又不至于,但要叫黃澄陪著黃承譽耗死,那他必然傾向于黃承譽趕緊死了換其他人一線生機。
幸而黃承譽也指望有人能追上來,他拂袖往門外,樊濤緊隨其后,喊了兩個小廝點燃火把,再往城門口百姓面前,已是戌時過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