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敬思忙不迭與老頭作別,趕緊上了車,稍稍坐定,即與薛凌道“你還在生阿凔的氣,他為人周正慣了,你也不要”
薛凌像是沒忍住笑,揶揄道“他周正慣了,李大哥與我就不周正了”
李敬思打量她臉色,有些不信薛凌這么快恢復如常,躊躇道“你這話可是曲解了,我的意思是”
薛凌嘆了口氣,打斷道“李大哥不必再勸,我自有主張。蘇凔如何,我是見過他爹的,豈能不知。剛剛也就是一句氣話,兵家有言,勸將不如激將,你瞧瞧他,成日躲著,像個什么樣子,往日里你我勸了多少,沒一句有用的,倒不如激一激他。”
此話有理,李敬思信了不少,放松坐穩笑道“這樣,我就說嘛,嚇死了。”
薛凌想了想又道“李大哥與我,都是掌兵的。治國之道,一文一武,蘇凔是文臣,又曾是去年新貴,在清流之中頗具名聲。真有來日,你我都要仰仗于他,哪有讓他乞休的道理。”
李敬思已然弄明白乞休之說便是要辭官的意思,有蘇凔在朝堂替自己說話固然好些,可他覺著也沒到離了蘇凔便不能活的地步。然薛凌話到此處,他也跟著道“你說的是,我看啊凔就是一時糊涂,等他身上傷好透了,我再勸他些。”
薛凌不言,車里沉默片刻,那丫鬟從暗格取了兩碟點心,笑著招呼兩人用些。薛凌與李敬思俱是興致缺缺,卻不想被對方看出來,各拿了塊在手上細嚼慢咽。行至正街處,薛凌道“有勞李大哥,先送了我回壑園吧,省的多繞一程。”
李敬思道“不去我住處用過晚膳再回么”
“不了,早間你說”薛凌往車窗外看了眼,到底是路邊,有行人來往,再看回李敬思,將要說的話隱去一截道“估摸著園里還不知道,我早些回去吧。”
李敬思一聽即明,應了聲主動探頭出去招呼馬夫先往壑園去,事畢馬車里又復沉默,直到壑園近處,車夫“噓”聲將馬馭慢,李敬思突而道“啊凔不會真去告發我們吧。”
他說著話,頭卻沒抬。薛凌笑道“李大哥放心,我會著人瞧著他的。再說了,都是氣頭上的話,我做不得真,他哪能就是真的呢。”
李敬思輕出了口氣,方抬頭笑道“是是是,是這么回事,我就是隨口一提,并沒真當回事。”
薛凌不答,等馬車停下,李敬思先要起身,薛凌忙道“李大哥不必相送,我自己下去即可。給人看見,豈不說你殷勤過頭。”
李敬思愣了愣,依言坐下,有些木訥“如此也好,明日先帝大忌,我有護衛之責在身,今晚尚有點卯,就不多留了。”
薛凌躬身作別,自撩了簾子下車,與窗戶處探出腦袋的李敬思再次作別,頭也不回進了壑園。直到見不到她人,李敬思方招呼車夫重新趕馬上路。
簾子一丟下來,再看不見馬車里如何,只丫鬟嬌聲隱約可聞,問的是“大人可是惹惱了薛姑娘,奴婢看她帶了氣性。”
馬蹄車輪聲漸遠,再沒聽見別的。薛凌腳踏進自己院,還沒進房門,即刻差了丫鬟去傳逸白,許是有事耽擱,等人站到面前時,桌上百家姓已寫了好幾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