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知道一點。”孫若海也沒有在這點上隱瞞,他接著問道,“大姑知道我爸為什么要打我媽?”
“因為你媽,”徐夏鳳頓了一下,帶著幾分無奈的說道,“若海,如果把你換在你爸的位置上,說不定你也會那么做的。”
孫若海在手機那邊似乎“嘖”了一聲,“大姑,我想,我們討論的不應該是我爸為什么會打我媽嗎?”
“因為你媽說話不中聽。”
徐夏鳳又一次說道,但是這次她話音剛落,孫若海就緊跟著回答,“大姑,我媽說話不中聽,你真的覺得我媽說錯了嗎?”
竹席上的手驟然收緊,徐夏鳳的心顫了一下,“若海,你什么意思?”
“我沒什么特別的意思。”孫若海又緊跟著說道,“只是大姑,你真的覺得我媽說錯了?”
“你或許會認為我媽是錯的,但是我并不認為她是錯的。”孫若海急急說完,然后又長嘆一口氣,“大姑,我媽這些年是怎么過的,你們都是清楚的。她實在太辛苦了。”
“若海,我們都知道你媽辛苦,我和你小姑,都是盡力在幫她。人到中年不都是這樣嗎?上有老下有小。不然怎么說三十而立,四五十是家里的頂梁柱呢!?”
“我們活著的人有幾個不苦的?若海,你能體諒你媽,會心疼你媽,是你媽的福氣。但是心疼,并不意味著就能逃避屬于自己的責任。”
徐夏鳳的手握成拳頭,她總算明白了有什么不對。
曹心貞太擅長用自己的可憐去博取同情,在天長日久中,責任二字早就不知道被她拋到了哪里!
“責任,”孫若海嗤笑了一聲,“大姑,責任是責任,孝心是孝心,只要該盡的責任和孝心盡到了,那也可以了。何必讓自己那沒用的孝心來綁架別人盡責任呢?”
“若海,你什么意思?”徐夏鳳的聲音都拔高了幾分。
“大姑,你想想我爸我媽為什么吵架?我媽說的沒錯,再救下去,爺爺也不可能恢復到從前那樣了,到時候恢復到什么程度,連醫生都不敢保證。到底是植物人,還是癱瘓人,這誰都說不準。”
“爺爺救下來,活著,可是變成了植物人,癱瘓在床的,還有什么用呢?花那么多錢不說,還要人照顧,到時候誰來照顧?是你,是小姑,還是奶奶?奶奶身體不好,年紀也大了,你和小姑家的條件也就那樣。誰能全年在家照顧爺爺?”
孫若海的問題一句接著一句,如浪潮似的,一個個涌了過來,讓人沒有絲毫還手之力。
孫若海的話讓徐夏鳳從心底感到齒寒。
“若海,難道你認為一個至親之人只有在他能生產,能掙錢的時候,才是對你有益的嗎?你也有父母兒子,如果有一天,你自己或者你爸爸到這個地步,你又會怎么說。”
“我爸要是到那個地步,他自己肯定是寧死也不治的。”
孫若海輕飄飄的回答。
“大姑,你們也沒有必要緊抓著立孝心牌坊不放,還是要為將來,為以后多考慮一些。”
“我們沒想過要什么牌坊。”徐夏鳳冷聲打斷他的話。
“好,你們沒想過,那你們總要為以后想想吧!是你能全年在家照顧,還是小姑能全年在家照顧?還不是要靠我爸媽?”
徐夏鳳想,這不是應該的嗎。奉養在嫁娶那一刻不就是已經注定好了的嗎?
村子里,鄉里,甚至縣里,不都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