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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一個文藝片,不悶。
電影一開頭,就是周云飾演的女導演在滿臉憤怒地拍桌子,指著鏡頭罵“你們比我懂電影嗎”
畫面在話音落下的瞬間停頓。
“這個女人是我。”周云念的旁白放出來,“這個樣子很丑,對吧”
鏡頭一轉,從擁擠的人群中擠出來一個女人,赫然就是剛才那個氣勢洶洶的女人。
但是她已經完全換了一個樣子,扎一個馬尾辮,穿著沖鋒衣,提一個塑料袋,塑料袋里裝著青菜,面無表情地往前走,不施粉黛,整張臉放大在大銀幕上,連呼吸都仿佛能看清楚鼻翼兩側每一條紋理的抽動。
旁邊繼續“我曾經是一個導演,當然,我現在也是,只是沒有戲找我去拍了,我曾經真的以為我擁有的才華只是缺一個機會,而我不得不承認,如果你運氣不好,再多的機會都沒用。拍一部戲,賠一部戲,沒有人再愿意給你投資,也沒有演員再愿意演你的戲,在這一行,你的名字成了毒瘤,所有人看到你就躲,哪怕只是敘個舊,他們怕你找他們再要一個機會。”
電影的畫面隨著旁邊而不斷變化,上面有周云在寫字樓里做文職、一個人在家里做飯、深更半夜坐在床頭以及坐在地鐵或者公交車上發呆的畫面。
短短一分鐘的旁邊,拍了將近周云十個不同場景。
清淡風格的背景音樂慢慢浮現出來。
周云的旁邊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停止了。
鏡頭對準走在人群中的周云,手機忽然在響。
她左手端著咖啡,不得不用一種比較勉強的姿勢,從包里拿出手機,接通電話。
“喂”
“對,我是。”
“嗯”
電話那頭的人究竟說了什么,并沒有把聲音放出來讓大家聽到,大家就只能看見周云的表情在茫然中漸漸有些驚訝,然后才是一種意料之外的興奮和喜悅。
姚遠風坐在觀眾席,看著大銀幕。
他對周云已經很熟悉了,但看到剛才那一段戲,他仍然感到了一種驚喜感。
這么充滿生活氣息的周云,他從來沒有見過。
演員演一種狀態很容易,但要完全呈現一種狀態,從頭到尾都不給人以表演之感,很難,前者要技術,后者要功力。
比如東城夢魘里的凱特溫斯萊特,比如寵兒中的奧利維亞科爾曼。
前面這段戲,在很多觀眾看來,也許就是一段很普通的、看不看都無所謂的戲,但在姚遠風眼里,這一個出場,就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所有人對日子里的周云的形象給推翻了。
她不再那么漂亮,文藝,爽朗,而是顯得有點浮腫,煩躁,隨時都有一種怒氣充盈全身的感覺。
而當她盛氣凌人地開車來到片場,宛如巡視自己的領域一般對片場挑三揀四、給所有人一個下馬威的時候,姚遠風感到一股震驚。
其實,很難有演員能演一個角色換一個人,大部分的演員被夸演技好,其實只是這個演員特別能共情,無論演什么角色,都能把觀眾給代入進去,可真要比較他們演的角色,可能千篇一律。
周云在幕后中卻完全是另一種狀態,跟姚遠風以前見到過的都完全不一樣的狀態。
她在日子里,明朗,燦爛,朝氣,又有些天真,笑起來特別明媚,生氣的時候,五官隨之而動。
她在問心里,前期明艷,為人明快,說一不二,后期內斂,寡言而冷靜,所有情緒都藏在眼底。
她在定風波里,前期隱忍,委屈,故作大方而實則無法釋懷,后期終于放下自我約束,變成一個颯爽的女人。
但前面幾部戲里,或多或少,都有表演的痕跡哭,或者笑,或者如何,有鏡頭感。
幕后卻沒有這種鏡頭感,仿佛紀實。
這是最大的差別。
哪怕是她到片場,作出一副巡視姿態,也沒有舞臺表演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