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年輕隊正便是方七斗,此刻也微微抱拳:“查案要緊,上官必不介懷。只是希望武侯鋪能盡快破案,還羅師妹和麟跡觀一個公道。”
說到此處,他眼底殺意毫不掩飾地涌動著,
“羅師妹非尋常坤道、武藝不俗,能害他的兇徒,必然更加難纏,或許有些背景、也未可知。張武侯!若你被人掣肘、無法秉公辦案,只管告與我便是,我方七斗必定與兇徒不死不休!”
張武侯被他小覷、心中微怒,卻沒有發作,反而斟酌了一番道:“若有難處,自會過來求援。案件一旦告破,必會回報軍中。只不過盛朝律法嚴明,望方隊正耐心等候,切勿沖動行事。”
方七斗冷哼一聲,轉身便走,想來是向上官稟明案情去了。張武侯無言地揮了揮手,一班不良衛便找來獨輪推車,將女尸用舊蘆席裹了、抬了上去。眾人這才在茫茫夜色中,向洛陽城折回。
自那年太微宮齋壇演武后,方七斗與幾名武技上佳的道門佼佼者,便被洛府行營頒賜魚符,作為投軍報國的憑據。后來,他與弘道觀一眾師兄弟,救回被擄走的楊朝夕后,便向觀主尉遲淵告了假,一心追慕麟跡觀鏡希子唐娟。
他本著“扔下臉皮、天下無敵”的宗旨,窮追不舍,死纏爛打,經冬復歷春。終于在次年綠肥紅瘦之時,與唐娟修成正果,辦了場聲勢浩大的婚宴。
甚至于和方府有幾分沾親帶故的河南尹,都撥冗親至,委實驚動了半個洛陽城的權貴。
成親之后,方七斗、唐娟兩人便正式脫了道籍,開始過起柴米油鹽、有滋有味的尋常日子,相敬如賓,形影不離,蜜里調油,舉案齊眉……
一次伏案讀書,方七斗見厚厚經折中、竟夾著枚雜銀所鑄的魚符。而那頁經折所載,卻是班超投筆從戎之事。于是心潮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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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久不能平息,以至于當晚囈語,也全是上陣殺敵的壯烈呼號。
唐娟見他這般,也是哭笑不得。次晨醒來,便勸他加入軍籍、建一番功業。
方七斗見娘子如此善解人意,不禁豪情頓起、手腳齊動……一番不可描述的旖旎后,被雙頰生暈的唐娟、幾口啐出了臥房。他便理了理思緒,將從戎之志,向爹娘鄭重稟告了一番。
方家本就徘徊在公門和江湖之間,祖上也出過幾位功勛卓著的武將、威名遠播的俠客。新入門的兒媳系唐門遺孤,且不久前又懷上了方家骨血。于是家中二老對他從軍的想法,俱是全力支持。
方七斗便如愿以償、入了行伍,從一名兵募開始嶄露頭角,又在每年秋防與吐蕃和突厥的角力中、積累了些軍功,逐漸步步進身,成為洛城行營的一名隊正。
卻說方七斗向上官稟完案情,便告了假。騎上飛云驄、信步出了轅門,趁夜向方宅而回。
一路疾馳,心中翻涌著這幾年的經歷,宛如夢幻般美好。直到今夜見到羅柔慘不忍睹的尸身,心中所有的太平自足之感,瞬間全部崩落。隱隱覺得這太平了許久的洛陽城,已經有不安的、躁動的因子,開始悄悄發酵。不知未來,又該是怎樣一番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