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闊接著說道。
“哈哈哈!”
靖瑤聽完后大笑了起來。
覺得眼前這人已經不能用癡頑來形容了,完全就是一個傻子。不過待他笑玩之后,心思卻又變得沉重了起來……名言天下真的有那么重要嗎?雖然堅守自己的想法很是可貴,也極為難得。但楚闊這“名揚天下”的念頭,可不是說吃頓飽飯,喝杯好酒那樣實際。即便聽上去,這個詞總是能夠讓人熱血沸騰。但怎么琢磨,這都是個空洞的意象罷了。
古來江湖路,揚名能幾人?
還不如學學那些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五人,腳踏實地,全神貫注的做件具體的事來的實在。
即便僥幸成名了又能如何?那一個名滿天下的人,不是活的比凡夫俗子們更沉重,更痛苦?人啊,要么死在追尋名氣的路上,要么就是因為自己的名氣而死。只是大部分人都想不通,做個默默無聞的人有什么不好,也想不通名揚天下究竟有什么好處。或許他們只看到了那些個功成名就之人,身上的華服,面前的瓊漿,以及萬人的喝彩,殊不知背后卻插滿了無數柄鋒利的刀劍,無時無刻不再流血,甚至痛入骨髓。
楚闊究竟會以何種方式死去,靖瑤不敢斷言。但他知道,若是楚闊仍舊如此執迷不悟的話,他遲早會死的。但換個思路想想,一個人若是能死在自己追尋的途中,難道不是一件快事嗎?人都會死,從一出生開始,唯一不可避免的就是死亡。從開始到結束這一過程中間所有發生的事情卻是都可以忽略,因為它們無非都是等待死亡中的一些個小插曲罷了。不光沒有人會記得,就算是自己也會遺忘。
在五王共治之前的皇朝,哪一位開過帝王不是雄才大略,奮進激昂?但終究也是化作了黃頭一抔,被后人取而代之。留下幾行干巴巴的文字,被史官們記在書中,供文人指指點點,評判是非。
這一趟震北王域之行,對靖瑤心境的改觀著實不小。趕路的時候,他往往會抬頭看著星空。反正空曠的戈壁也不用擔心有什么障礙,只要方向不錯,身子跟著腳步朝前走就好了。
經歷了太多的變化,人們都會向往永恒。雖然天上的星宿們也在變化,但起碼要比這風云扎起又扎落的人間好上太多太多……
“等我回來時,你定要告訴我方才你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
楚闊對這靖瑤說道。
言畢,他便起身朝酒肆后的茅房走去。
正如先前說的,酒喝多了,卻是就得小解。
靖瑤微微愣了愣神,卻是還沒反應過來出口話中的意思。不過他卻是再也沒有閑心與楚闊繼續閑聊下去,現在的他無比想念自己在螢火部中的營帳,以及營帳里的篝火,和篝火旁那架溫暖的木床。
“你父親既然是吞月部的人,那你給他指個路就好了。”
靖瑤起身,對這女伙計擺了擺手說道。
他準備離去。
與楚闊本就是萍水相逢,根本談不上什么情誼。
自己無非是聽了個傻子的一廂情愿罷了。
想來他這一路倒還真是遇人不淑。
那伙伴高仁是個瘋子,剛回到草原卻又碰上個傻子。
唯一的兩個正常人,劉睿影,晉鵬,卻還都是自己的死敵,見面就得刀劍相向,流血拼殺。到頭來,竟是倆句囫圇話都沒有說幾句。著實是有些太過于吃虧。
“客官是要走了?”
女伙計問道。
靖瑤背對著她,點了點頭,也不管對方能否看到。總之,自己卻是對其做出了回答。
但緊接著,卻覺得背后有些異常。
一時間雖然還未能想明白是什么,但多年的直覺告訴他,在他起身轉過去走向門口的時候,背后看不見的酒肆定然發生了些驚天動地的變化。
靖瑤本能的身子一矮。
果然一道寒光快若流星,勢若奔雷,從他頭頂劃過。
距離他的頭皮不足一寸的距離。
是刀光!
這一刀猶如浩渺長空的月,更似一觸即落的雪。
但現在是白天,是春天。
沒有月。
也沒有雪。
匆忙之中,靖瑤回身。
看刀那出刀之人正是先前與自己飲酒的女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