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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兒年幼不懂事,有些話說得不中聽,還請九叔公、十一叔公與諸位叔伯不要放心里去,但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這點淺陋道理,相信二位叔祖與諸叔伯定然比萱兒更明白的,”
王家老宅的竹亭里,王萱坐在案后,輕挽衣袖,皓白素手將茶盅端起,舉到眉間,朝王文沖等王氏長輩頷首示禮,才淺飲一口,說道,
“漢之名將霍去病曾言匈奴未滅,何以家為”,其言、其志,是何其壯哉萱兒雖是女兒身,卻向往之。而此時湖寇未滅,虜兵肆虐中原,山河破碎,二位叔公與諸位叔伯以為袖手旁觀,就能守得住各家田宅”
“大侄女說的這個理,我們怎么可能不懂,但怎么也不能說我們袖手旁觀啊”
一名中年文士尷尬的坐直背脊,不滿的說道,
“這些日子各家共捐米糧九百余石、羊豖百余頭不說,勵鋒堂這次借貸,各家不是早就說好分攤兩千貫嗎這年頭兵荒馬亂的,州縣這幾年種種攤派加征都重,寨子還要操練壯勇,我們不能給你父親丟臉,哪次敢有半分的偷滑耍奸哪次不是本本分分的捐錢捐糧現在不要說沾你父親的光了,很多人家底子都捐空了,這次還愿意湊一千貫借貸出來,已經相當不容易了”
“各家是都挺不容易的,萱兒也是曉得,但萱兒想問問七伯,各家之苦,與家破人亡從中原輾轉流徒荊湖,衣裳襤褸卻無一席棲身之地的饑民如何萱兒想問問,各家之苦,與中原累累白骨相比如何而前些日子捐米糧九百余石、羊豖百余頭,已經讓七伯覺得十分為難了啊,但萱兒想問問七伯,與雙柳莊為賊軍所破,男女老幼為賊軍奸淫屠戮相比,僅僅付出九百余石米糧、百余頭羊豖的代價,真的太慘重了嗎”
王萱明眸灼灼的盯著中年文士,說道,
“祖父一生清貧,沒有置下什么家業,看似也沒有提攜王氏子弟,為宦半生,看似也就給王氏捐了百余畝族田,以養孤寡,但王氏子弟在州縣,無論是任吏為賈,或兼買田地,真就一點便宜都未得占嗎祈業元年之前,王氏在州縣任吏僅七叔公一人,而到天宣年間,王氏子弟在州縣任吏就有七人,甚至都未受祖父流貶唐州影響,更不要說我父親到荊北任職,王氏子弟在州縣及監司任吏者更是多達二十四人。祈業元年之前,以七叔公、九叔公及諸位叔伯為首,王氏一族手腳基本上都被束縛在雙柳莊附近,萱兒翻看戶冊,當時王氏一族當時共擁有水田三千余畝、貨棧一座、水磨房一座,短短二十年,各家所置田宅早就不局限于雙柳莊了,各家在漢川、江夏所置田宅,粗粗估算怎么也要有萬畝了嗎貨棧鋪院沒有二十座,十七八座總歸有了吧”
“這,這”中年文士苦笑問道,“你爹爹是什么意思嘛,到底要各家認多少,才是個數”
“萱兒年幼不懂事,說話輕了重了,就算真有什么不妥當的地方,七伯訓斥兩句,萱兒都得受著;而七伯心里真有什么委屈也盡可以吐露出來,不用擔心萱兒不體諒。不過,湖寇未除,戎馬倥傯,我爹爹或徐侯真要在百忙之中抽空出來,陪二位叔公及諸位叔伯喝茶張這個口,可未必就有萱兒這么好的耐心了。”王萱說道。
“各家統共只認兩千貫,也確實是太少了一些”王文沖輕咳一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