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張世棄不知道的是,自己這次無心之舉,卻使大明與后金的薩爾滸之戰整整提前了兩天。
無數馬蹄聲,在夜空當中悶雷一般的響動。
清源城頭,燃起了火把。附廓的難民棚子里頭,無數逃難百姓冒著雨霧扶老攜幼的涌出來,惴惴不安的看著路上數百騎奔走。已經有人在哭喊騷動,有人在黑夜當中卷起可憐的家當,悄悄溜走,尋找這亂世當中另外一個稍微安穩一些的地方。
街上人來人往,不斷有提著行李的百姓從城門進來,有些人排久了隊,心中又一直害怕,剛一入城便癱在地上。
門口涼棚下有書生給那些入城難民登記,若是沒有親友投靠的,便建議他們往某處安置點過去,這些安置點大多是城內的寺廟,有少部分是大戶南逃留下的宅院。
城墻內側垂下許多粗繩,正在吊運各種物資,城下一些女人冒著小雨朝著城頭叫喊,招呼自家男人接東西,戚金已經把人員定到每個垛口,那些女人也知道了位置,上不了城墻就在城下喊。
成群結隊的清源壯丁正在上城,隊列中吵吵嚷嚷的,城頭黑衣的衙役大聲招呼,讓壯丁安靜,那些壯丁也不太理會。
城下一個年紀老邁,身穿七品官服的人正在大聲指手畫腳的調派一堆做飯的煮夫和女人。
他就是清源縣令何仙崖,他于萬歷十八年進士及第,因得罪了首輔張四維,就來到這寒冷清苦的地方做了縣令,這一做就做了二十多年,朝廷好像把他遺忘了一般。
城外的鋪子都已關閉,一副冷清模樣。
前方逃難的百姓甚多,護城河紫來橋上十分擁擠,六名大漢減緩速度,停在人群之外,前方橋上有一些手執刀槍的衙役,橋兩頭擺放著粗木所制的路障,只露出一個口子供人進出,橋中間站著幾名衙役,對進入的百姓搜身和對口音,查驗通過的人才能過橋。
百姓聽得雨霧中傳來馬蹄聲響,紛紛給他們讓路,六騎來到路障前,幾個黑衣衙役守在路障之后。
中間那騎手喝道,“我等是兵部偵役,要入城傳遞軍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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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讓開。”
幾個衙役聽得一呆,他們最多就見過知縣,突然聽到兵部兩個字,全都嚇住了,透過雨霧,只能模糊的看見那幾人又面向兇悍,具體樣貌又不是相當清晰,衙役不敢耽擱,連忙搬開路障,讓那六個騎手通過。
六人過橋后,那領頭騎手又對衙役道,“不準堵路,我等片刻即回,耽擱了要你們狗命。”
幾個衙役唯唯諾諾的應了,順著紫來橋向城門走去。
一路打量城墻,只見城頭上連綿不斷的懸簾,還有不少的木架和高燈間隔其中,間隙之中人影幢幢。
很快到了城門,因為持續有百姓逃難過來,城門依然開放著,門口有不少等待檢查的百姓,附近還有些衙役,他們見幾個騎手過來,有人伸出短矛攔住。
“我等是兵部偵騎,要去遼陽報軍情,快些讓開道路,我們要入城換馬。”
滿口的當地北方口音,那衙役也被兵部名頭嚇住,不敢質疑幾人,連忙回道,“小的要先稟告堂尊。”
說話的騎手一俯身,揮起馬鞭照頭就打,周圍百姓一陣驚叫,衙役猝不及防的揮手格擋,那馬鞭繞過手臂,仍啪一聲抽在他臉上,頓時一道血痕。
那衙役慘叫一聲捂住臉,痛得蹲在地上。
周圍百姓紛紛避開,讓出通往城門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