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最生氣的還不是小荷的數落,而是帷帽女子那一句“不許這樣魯莽。”言外之意好像是贊同自家婢女的話,只是斥責她不該說得太直白而已。
想到這一層,他不禁面紅耳赤,不斷地用拐杖戳著地板,大聲咆哮道:“無禮!無禮!圣人說得好,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帷帽女子見狀不妙,連忙鞠躬道歉,說:“小女御下不嚴,在此賠罪,望先生莫要動氣。”
“你……你留下名諱來!”老書生氣得渾身發顫,指著帷帽女子說:“他日老朽定登門拜訪,再論一論詩!”
帷帽女子也不忸怩作態,便笑著說:“小女姓方,小字芷晗,先生若有雅興,正好可去寒舍一聚。家嚴也是讀書人,也可與先生品茗論詩。”
“方芷晗?”眾人又大大吃了一驚。他們左右望望,發現同伴和周圍的人也都是一臉茫然和惶恐。
“蒲州巨賈方道林就是令尊?”有本地的士子這樣說著,語氣里帶著三分懼意。老書生也是吃驚不小,瞪著眼睛望著她。
方芷晗再次向眾人鞠躬賠禮:“不錯,正是家嚴。小女久聞鸛雀樓上有兩首好詩,一時興起便登樓觀摩,望諸位也不要將小女的品評放在心上。”
那拄著拐杖的老書生仍是心有忿忿,便冷哼一聲,說:“既是方家的千金,想必也是周郎顧曲,于詩文一事極有造詣得了?”
“小女不過粗通文墨,哪有諸位見解得深。”方芷晗頗為含蓄地回答。
“哼!”這老書生似乎有點得理不饒人的意思,傲慢地將頭一甩,說:“小娘子出身巨賈之家,令尊又是讀書人。若小娘子也可題詩一首,風頭蓋過了李君虞和暢夫子,老朽自當別過,不來叨擾。”
“你……”綠衫女有些氣急敗壞,說:“你這是存心刁難!”
方芷晗也是稍作猶疑,笑著說:“小女既算是會作詩,風頭也絕蓋不過李暢兩位大才。老先生這是在取笑小女了。”
“哈哈!”老書生冷冷地一笑,說道:“在場的所有人里,怕是沒有能蓋過他二人的。方家娘子說他們的詩作有瑕,卻也不能寫出一首無瑕的詩。既如此,有瑕也可當做無瑕了。是不是?”
此話一出,引得眾人拍手叫好。“不錯,既沒人能寫出無瑕的詩來,有瑕也可做無瑕了!”
就在這個當口,一個書生頗為莽撞的走了過來。他手里還端著一個酒壺,腳步有些踉蹌。
“胡謅!凈是胡謅!有瑕就是有瑕,豈可把有瑕當無瑕,莫不是諸位也把渾水當凈水吃了不成?”他醉態朦朧,一步沒踩穩幾乎就要摔倒,幸好扶住了樓梯一側的欄桿,才勉強站穩。
眾人側目一瞧,只見這人身高七尺,鼻下有細細的胡須,一雙深邃的眸子炯炯有神,雖是醉態,卻也難掩他那股子英武之氣。
方芷晗一眼就瞧出此人是裝醉,卻不知他的來意如何。